黄莺应声从外面跑进来,因为听出来靳如语气里的惊慌,她疑惑的小心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你见我这里面的东西了吗?”靳如把盒子递到她面前。
“奴婢没有见过。”黄莺看着空盒子赶紧摇头,心里暗道不好,要生事端了。
靳如微抖,一定是她表现的太重视这个了,所以有人拿走了:“红伶呢?把她叫来。”
黄莺应了一声就赶紧出去了,片刻就和红伶一块回来了。
红伶看到靳如面色紧张,一见她进来就走上前,拿着盒子张口就问:“你拿盒子里的东西了吗?”
红伶后退一步,神情平静,恭敬道:“请问夫人丢失了何物?”
靳如有些急躁:“宫绦,我的宫绦!”
“奴婢是见过夫人的宫绦,奴婢没记错的话,那宫绦应该是枣红色和黛紫色的,”红伶道,“但既然是夫人的东西,奴婢又怎么会私自偷拿?”
“可是我明明放在里面的,没有人拿怎么会不见呢?”靳如恼道,“把所有人都叫来,我要问她们!”
闻言,红伶皱了下眉,抬头看向靳如,只见她满脸写着焦急紧张,足以让人知道丢的东西对她有多重要,让人不禁去猜测其中的因缘。
“黄莺,你先下去。”红伶道。
“是。”黄莺应道,赶紧走出了房间,只求红伶能劝住夫人,从和夫人相处的这些日子,她也隐隐感觉到夫人的心事,将军本不愿娶夫人,夫人也是不愿嫁给将军呢!
门外的黄鹂三人见她出来就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夫人的什么东西不见了?”
黄莺摇头:“不知道,夫人只拿着一个空盒子问我见过里面的东西没。”
“就这样?”黄素一脸不信。
“要不你去问夫人?”黄莺反问她。
黄素立刻摇头,她进屋里伺候的次数不多,才没兴趣沾上嫌疑呢!
靳如皱了眉,看着红伶的眼神有些戒备,拿着盒子的手不禁紧了紧。
红伶垂了眼,道:“夫人,恕奴婢斗胆,但是有些话奴婢必须得说。”
☆、第十二章
将军府很大,各院的下人不可随意走动,黄槿多少认识一些地方,但即便如此找到账房也花了三刻多钟,走到月门那里就看到红伶拿了一摞账本正要进屋,她赶紧小声叫道:“红伶姐姐!”
红伶脚步顿住,扭头看到站在月门外的黄槿,这丫头平时沉默寡言的不怎么出众,今天怎么来这里?还满脸急色。
她皱了眉,把手中的账本给别人,走过去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姐姐,夫人病了,病的很严重,您去找管家赶紧给夫人请个大夫吧!”黄槿急道。
红伶疑惑:“病了?红露呢?”
黄槿犹豫了一下,道:“红露姐姐不管。”
红伶眉头蹙得更深:“你先回去,我这就去找刘叔。”
黄槿大松一口气,笑道:“太好了,多谢姐姐。”
红伶只当靳如是小病,看到黄槿这么急的样子,也是认为她们怕事,只是当等来大夫一起去了映雪阁才知道,靳如病的不算轻。
这下她也慌了,忍不住呵斥她们道:“你们怎么不早说!要是夫人有万一,谁担得起!”
四人缩了脖子,黄莺小声道:“红露姐姐不让,我们也不敢。”
“谁是主子?夫人的话你们不听,反而怕她?”红伶气道,“都去太阳下站着!”
屋里的靳如情况不太好,原本只是风寒,但是拖延的时间太长,再加上她的情绪低落,忧思伤神,以至于后来的几天发起了高烧,意识模糊不清。
“周大夫,夫人的情况怎么样?”红伶紧张的问。
周大夫皱着眉:“之前的药方拿来给我看看。”
红伶一滞,颇为尴尬的说:“这是头一次请大夫过来。”
周大夫愣住,抬眼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让红伶臊红了眼,他不再多问,只到外间提笔写药方。
须臾,一张药方便开好了,周大夫递给她,只淡淡的说了一句:“夫人的病多是因为心事,姑娘应当细心照顾。”
红伶尴尬的接过,问道:“夫人的情况可否严重?”
“药到病除。”
短短的四个字更是让红伶羞愧,不是大病,却偏偏碍成了这个样子,只能证明她们做奴才的没把主子当成一回事。
她出了屋,看着站在太阳下的四个人,只觉得自己还没脸去教训她们:“你们过来。”
黄莺她们已经被晒的头晕,汗都湿透了衣裳,听得此话,立刻走到前面,虚虚的叫了声:“姐姐。”
红伶把药方给黄素,吩咐她去抓药,又让其余几个去准备食物热水,待要返回屋里时,看到红露的脸透过门缝惊怕的瞅着她,红伶没理会她,进屋去照顾靳如。
靳如躺在床上,觉得头晕沉沉的,喉咙里又渴又燥,想喝水却发不出声。
红伶看到靳如干涩的嘴唇微动,拿了勺子小心的喂她喝水,但是喂了一勺却洒了一大半。
她心下更是忐忑,这个样子,若是将军知道了该怎么办?刘管家若是汇报给将军,那可不好了。
刘管家听大夫说了靳如事后,就没打算告诉王夙夜,小小一个风寒病拖成这个样子,传出去可是丢尽脸面。
靳如嫁进来不过一月余就遭遇此事,外人听来,不仅是王夙夜刻薄妻子,更是恶奴欺主,不如乘着王夙夜还没有回来,把此事压下去,料靳如那性子,肯定是忍了。
他正想去映雪阁敲打一下里面的丫鬟,却正见王夙夜从门外走进正堂,而给靳如看病的周大夫刚刚走出去。
他没想太多,迎上去低声恭敬道:“将军回来了,老奴去吩咐备热水。”
王夙夜睨了他一眼,道:“夫人何病?”
刘管家没想到王夙夜的第一句话是这个,他没有隐瞒更不敢撒谎:“夫人高烧不退。”
他没说是因为风寒拖得太久的缘故。
王夙夜睇了他一会儿,道:“去映雪阁。”
大夫除了向王夙夜行礼并没有说太多的话,而王夙夜能知道是靳如生病,只是因为能请大夫进府看病的人,除了靳如别人也没资格。
刘管家心里有些摸不准底,将军不应该是后天回来吗?怎么提前回来了,而且还直接去映雪阁。
一进映雪阁,里面的人就都愣住了,黄莺手里端着的盆更是惊得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
“参见将军。”不知是谁第一个醒过神,赶紧跪下,其余人也纷纷跪下。
王夙夜没有忽略她们脸上的惊讶惶恐,不同于以往见到他时的恭敬畏惧,更多的是不安。
屋里的红伶听到动静,匆匆跑出来,惊疑不定的跪下道:“奴婢参见将军。”
王夙夜扫了一圈,五个丫鬟,他走上前淡淡道:“起。”
所有人站起来,头垂得很低,让人看不清她们的表情,但是也能忍感受到她们的恐惧不安。
王夙夜眸光微闪,站在他身后的景阳和景风也对视了一眼,这些下人的反应不对,若单单是生病,哪会这么恐惧,分明是担心将军处置她们,可是府里的下人都知道,将军固然可怕,但不会动辄处罚下人。
王夙夜径直往屋里走去,看到靳如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远山眉轻蹙着。
他背对众人,沉默的看着床上的人,久久不动。
房间里蓦地寂静下来,那人散发出的巨大压力让所有人感到窒息,在这份窒息下连刘管家都不敢动弹,红伶她们更是“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奴、奴婢失职,请将军责罚。”红伶颤着声音道,黄莺她们也赶紧附声求道。
王夙夜没有动,平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药呢?”
红伶嗫声道:“回将、将军,刚刚已经服侍夫人服下了。”
“大夫怎么说?”
红伶张了张嘴,艰难说道:“大夫说‘药到病除’。”
王夙夜这才动了,转身走出了房间。
平静,也正是这种平静才让人更加心生恐惧。
“都出来。”景阳冷着声道,转身时眼睛有意无意的扫了刘管家一下。
立时,刘管家就出了一身冷汗,抬起的脚步都要落不稳。
王夙夜坐在厅里,平静的轻啜着茶,一众人跪在下面,禁不住的浑身颤栗。
景阳问道:“事情的原委谁知道的最清楚?”
映雪阁的丫鬟一颤,忍不住悄悄的对视一眼都不敢出声,还是黄槿大着胆子,结结巴巴的把映雪阁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从厨房的苛待到靳如生病,还有红露拦着她们不让叫大夫,黄槿说的仔细,连红露私扣点心的事也说了,只把红伶去了账房那儿的事情简略而过。
景阳和景风听后具都皱了眉,只王夙夜面色不动,依旧是平淡的样子,对黄槿说:“你进去,照顾夫人;景阳,把厨房的人都叫来。”
景阳微愣,这是要大动干戈?他没再多想,应声下去。
黄槿大松一口气,这就等于免了她的罪,她赶紧扣头道:“奴婢遵命。”只是起身时,腿还有些颤抖,走路都虚飘飘的。
“景风,把她拎出来。”王夙夜淡淡道。
“是,将军。”不用他说是谁,景风就径直往红露的房间走去。
他一打开门,屋里就传来女子惊恐的尖叫,伴着东西打翻的响声,红露被景风拖着扔到了院子里。
红伶回来时,她就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再到王夙夜到来,她更是吓得缩在角落里,颤颤发抖,万想不到王夙夜会亲自过来。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一到院子里,红露就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王夙夜抬眼冷晲她,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杖毙。”
话音一出,所有人都颤了一下,若不是跪着,只怕都要昏倒了!大夏天的,冷汗一阵一阵的出着,衣裳早已经被浸湿。
红露求饶的声音停顿一瞬,继而更是高声哭喊道:“将军饶命,求将军过奴婢!奴婢错了,奴婢知错!请将军饶奴婢一条贱命。”
王夙夜微蹙浓眉,抬手挥了一下。
景风立刻会意,出去叫了八个家丁回来,带着板凳和棍子。
红露看到人往她走过来,也不哭喊了,只本能的爬起来就想跑,然而只跑了两步就被两个家丁抓住,按在板凳上。
“放开我!放开我!”红露挣扎着,满脸恐惧,大喊道:“将军将军!奴婢是发现夫人有二心啊!”
这话让抓她的人愣住,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