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仿佛在梦中一般。一切都是那么地虚幻。只有那被风吹动着的窗帘、偶尔打在脸上的冰冷的雨滴,才使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点点的意识。
一切都完了、自己又是个穷光蛋了。
那一刻,向国栋的心就像窗外的秋雨一般瓦凉瓦凉的。
就在刚才,妻子田敏君递给他一份离婚报告。“我希望明天早上,能看见你已经签上了你的大名。”说完,那个女人就扭着浑圆的屁股进了卧室,然后哐的一声锁上了门。
“混蛋!”向国栋在心里狠狠地骂道,那一瞬间他真想杀人。
其实向国栋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早在两年前,自己还在并州开公司的时候,就凭第六感官察觉了田敏君对自己的不忠,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再说,那种证据还是不去找的好。有些男人总想知道自己的妻子背地里是什么样子的,暗地里跟踪尾随,明察暗访。向国栋认为那只不过是朝自己伤口上撒盐的行为,不值得效仿。
可这一切能怪谁呢?所有的一切都跟股票有关。他不认为是自己因为舍不得公司的生意和老婆长期两地分居造成的后果,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是自己迷恋赚钱忽略了女人的感受么。
向国栋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迷恋上股票,他认为,想当初是股票让他荒废了生意。
两年来向国栋觉得自己不姓向而是姓背,背运的背,一切都背透了。要不为什么自己一入股市,那大盘就一直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为什么就像有只魔掌在控制着他,总是让他在最高点
买进又在最低点卖出呢,为什么自己每次抢反弹却都抢到了新一轮的下跌呢?
向国栋已经收拾好了一个旧皮箱,这是一年前自己从河东省进京时候提来的崭新的包包,放在阳台上风吹日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露出了斑驳的斑点,一如自己那颗受了伤的
心灵。
皮箱里面装着自己的几件衣服。只要在田敏君放在桌子上的那张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这房间里面的一切,包括那扇门里面的那个女人,就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当身后那扇房门被女人无情地关闭时,他抬头看了看自己坐的这个房间里面的一切。这里曾经是自己的家,以后就不知是谁的家了。
一想到这里,一阵揪心的疼痛,让向国栋不由自主的抬起一只手捂住心口,对着门吐了一口吐沫,转回身拿起了桌子上的签字笔。
这是一栋80年代的老式楼房,一套那个年代的人引以为傲而为今人所不齿的简陋斗室。感谢那个耕种了自己田地的男人,给自己提供了这个小狗窝,使自己在无家可归的时候免遭风吹
雨打、有个栖身之地。
现在,当自己终于就要离开的时候,他猛然间从心里很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以前总认为自己已经开得很开了,可在这一刻却突然很莫名的有了这种想法。
向国栋感到自己很羞愤,原来觉得自己是个能够超然物外的很特立特行的人,当发现自己最终也不能免俗的时候,向国栋感到了极端的羞愧。如丧家之犬似地溜进客厅,从阳台上翻出
了一瓶烧酒,他给自己倒了一茶杯烧酒,回到房间里对着衣橱上那面大镜子将自己端详了半天,举起杯子说:“干杯,向国栋。你真是个王八蛋!”
当一整瓶烧酒都被他喝光的时候,向国栋终于迷迷糊糊的靠在桌子边上睡了过去。睡眠之中,他感觉到自己做了好几个千奇百怪的梦,最后一次他梦见了他死去的老娘,老娘还是长的
老样子,居然一点也没变,她就站在他的床边,泪眼婆娑地对他说:“实在熬不下去的话,就早点儿来吧。”
这是他做的最好的一个梦了,其他的梦境每次都让他大汗淋漓,醒来后头痛欲裂。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睁着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墙上的一个黑点,陷入一片虚无之
中。
记得自己睡觉之前并没有关门啊,怎么仿佛听到了一阵敲门声?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他以为那敲门声也是梦境的一个组成部分,可后来那一阵急似一阵的声音终于把他拉回到现实。
外面有个人想要进来呢!!
他躺在床上想象着外面敲门的人的模样,希望将他也编入自己的梦里。可是,任凭他想跑了脑袋,也想不起来外面站着的那个人应该是谁,长得又是什么样子。
那敲门人仿佛知道他的用意,以一种更加执着的方式,一下下地就像敲打着他的心灵。向国栋终于扛不住了,骂骂咧咧地从床上爬起来,怒火中烧地打开了门。
一个女人,挺漂亮的一个女人,他想不起自己和这个女人有什么瓜葛。“你是谁,你敲错门了吧。”
女人冷笑一声,一把推开向国栋走进屋里,熟悉的就像是到了自己的家。
她皱着眉头看着房间里的一切:桌子上四五个方便面的纸碗;电脑旁边的烟灰缸里烟头堆的像一座小山一样,沿墙边扔着一个酒瓶子,像是在接受主人的检阅似的。自己昨天放在桌子
上的纸笔依然还原样放在那里,上面没有看到自己希望看到的签字。比昨天多了的,只有房间里弥漫着的一股刺鼻的酒气。
“向国栋,你就别装弱智了,不装就已经很像了。”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一针见血的洞察力,这世上除了她还有谁呢?向国栋啪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真是有眼无珠,连老婆大人都认不出了。”
田敏君也不理他的冷嘲热讽,从桌子上拿起那张纸和签字笔扔到他怀里:“马上就不是了,只要你痛痛快快的签上你的名字。”
第三卷:三千佳丽第八章 :居然是他
“我想过了,我不会这么痛快签字的。”向国栋笑着说道。
田敏君一下子就变了脸,看着向国栋说道:“当初,我替你借了75万给你炒股票,钱我已经还上了,现在是你欠我的,我也知道你没钱还,这是咱们两个人谈好的交换条件,要是你不
签字的话,今天你就把钱拿出来。”
“哈哈,这是谁这么大的手笔啊,用75万就要买走我老婆?就算是我要把旧货出手,也总得知道买家是谁吧?告诉我那个男人的名字我就签字。”向国栋靠在门框上,看着站在自己面
前的田敏君,笑了一笑:“我这个要求不算是过分吧?”
田敏君似乎没想到向国栋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狐疑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在他身上又上下打量了向国栋一番:“你以前不是说你从来也不在乎这些事情的么?我几乎都认不出你了”
“认识一时一刻都在变化着的,我现在又想知道了。”向国栋说着,把手里的那张纸扬了扬:“只要你说了,我马上就签字。”
“其实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田敏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王占江,我想这个名字你应该熟悉。”
“就是你们办事处那个副主任?三十几岁开始就登上副厅级位置的那个人?现在他好像已经四十多了吧?”不是董世海,居然是王占江,这个回答有点出乎向国栋的意料。
“三十四十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老婆死了都三年了,我也是真心喜欢他,只要你答应签字,我们马上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结婚。”说起这个话题,田敏君的眼睛里满是温柔、满是想往、
满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