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风川两国的出兵越来越多,神池内部也渐渐变得人心惶惶。
神池境内多山林、沟嵌,耕地极少,几乎是没有,神池的粮食以及日常生活所需基本都是靠外部供给,现在被风川百万大军围困,等于是切断了神池的一切补给来源,如果短时间内两国能退兵,倒也没什么,但现在看来风川两军根本没有近期退兵的意思,甚至连两国的君主都相继抵达军营,看架势是打算和神池打长期的消耗战,如此一来,神池内的人还哪能泰然处之?
现在,许多的神池人也开始怀疑天子颁布的诏书内容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假,那没什么好说的,自己就该和圣王站在一起,共御强敌,可万一诏书的内容是真的呢?那自己还站在圣王那一边不就等于助纣为虐,自取灭亡吗?
神池人心思变的情况也让广寒听有所察觉,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他可以不在乎,但长老院里的长老们必须得人心稳定,一旦长老有变,对目前的神池打击可就太大了。
这日清晨,广寒听亲自来到长老院。平时,他很少会出现在长老院里,神池的大小事务他也很少*心过问,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必须得亲自走一趟了。
长老院并不在神池城内,而是位于神池山的山顶,一座规模宏伟壮观,由纯石料打造而成的殿宇。
外面看上去雄伟高大,里面的空间也宽阔,尤其是议事大厅,差不多有篮球场大小,地面铺着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十数根两人多粗、三丈开外的石柱竖立其中,上面雕刻有瑞兽、神像,栩栩如生,威严肃穆。
在议事大厅的四周有石桌石椅,长老们坐于其中,而在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座硕大又精致的石椅,那是神池圣王专署的座椅,也只有圣王才有资格坐在这把石椅上。
等广寒听进来时,大厅里已坐满了长老,除了‘叛徒’皇甫秀台和金宣不在外,神池的长老们都已到齐。
看到圣王来了,长老们纷纷起身,拱手施礼,齐声说道:“微臣见过圣王!”
广寒听面带微笑地向众人摆摆手,示意他们都坐,不必拘束多礼。
他走到大厅的中央,环视在场的众人,微微一笑,说道:“今天真是难得啊,各位长老都已到齐。”
大厅里鸦雀无声,谁都没有说话。广寒听笑道:“你们继续议你们的,不要因为本王到了就都不说话了。”
又沉寂片刻,一名长老拱手说道:“圣王,微臣一直有一事不明。”
广寒听看向说话的那名长老,含笑道:“原来是于长老,有何事不明,请讲当面!”
这名长老名叫于佐,他正色道:“皇甫长老和金长老为何会叛离神池,改投风国?皇甫长老与风国可是有不解之仇,金长老又是皇甫长老的师妹,他二人应与风国不共戴天才对,怎会突然改投了风国呢?”
于佐的疑问也正是许多长老的不解,和风国仇恨最深的皇甫秀台竟然会转投风国,实在匪夷所思,难道真如传言中说的那样,是他二人发现了圣王的秘密,才不得不转投风国的?
广寒听闻言眯缝起眼睛,幽幽说道:“本王已经说过了,皇甫秀台和金宣被风国花重金所收买,难道,于长老不相信本王?”
于佐说道:“皇甫长老和金长老都非贪财之人,何况,杀侄之仇、夺妻之恨,又岂是靠区区金银就能了结的?”
广寒听扬起头来,反问道:“那依于长老之见他二人又是为何背弃神池,转投风国呢?”
于佐说道:“臣以为,传言就是最合理的解释,皇甫长老和金长老或许发现了圣王某些秘密,为圣王所不容,所以只能逃离神池,向风王寻求庇护。”
“无稽之谈!”广寒听哼笑出声,他直视于佐,一字一顿地问道:“本王会有什么秘密是怕人发现的?”
“也许,天子诏书并非无的放矢。”
“如此来说,于长老也怀疑天下间确有所谓的灵魄吞噬,本王就是五百年前的广玄灵?”
还没等于佐继续回话,大长老高歌站起身形,沉声喝道:“于长老,不得在圣王面前无礼,还不向圣王认错?”
于佐身子一震,看向高歌,沉默好半晌,他长叹了一声,什么话都未再多说,默默地坐了回去。
在大长老当中,于佐最敬佩的人就是高歌,公正无私,品行端正,现在连高歌都站出来呵斥他,他感觉自己已无话再说下去。
第886章
高歌及时站出来制止住于佐,与其说是在训斥他,倒不如说是在救他。
如果天子诏书是假的,如此当面质疑圣王的品德,亦属罪无可赦,如果天子诏书是真的,那就更可怕了,圣王日后还怎能容得下他?
所以说,无论事情的真相如何,于佐当面质问圣王都是不智之举,也会给他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等于佐坐回去后,高歌向广寒听拱手施礼道:“于长老太冲动了,如有得罪圣王之处,还望圣王担待,莫要怪罪。”
“高长老对虑了,本王又怎会怪于长老呢。”广寒听淡然而笑,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道:“困难之下,人心思变,本王当然也能够理解。”
此话一出,令在场众人脸色同是一红。
神池的长老们哪一个不是清高之人,广寒听这么说就等于是在当场打他们的脸,好像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人,为了自己活命硬要把屎盆子往圣王头顶上扣似的。
长老房铮和戴兴双双站起身形,环视众人,沉声说道:“天子被风王所挟持,天子诏书名为天子所写,实为被风王所*,其目的就是要扰乱我神池的人心,先除圣王,再灭我神池,诸位长老,可万万不能中风人的诡计啊!”
众长老面面相觑,然后纷纷垂下头去,沉默不语。
广寒听向房铮和戴兴二人挥下手,淡然说道:“清者自清,不必多言。”稍顿,他又问道:“说说吧,诸位长老可有退风川联军之策?”
说到退敌之策,于佐忍不住又站了起来,问道:“前段时间,风川两军的统帅相继遇刺,不知刺客可是我神池子弟?”
广寒听点点头,说道:“正是!”
“微臣很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有如此之大的本领,能深入风川两军的大营,于万军当中成功刺杀了敌军主帅!”于佐直视广寒听问道。
对于此事,他有特意询问过众长老,可长老们的回答又都说不是他们所为,这让于佐十分费解,除了长老之外,还有谁会这么厉害。
广寒听神色黯然地伤害道:“那些舍生忘死的神池子弟业已殁于敌军当中。”
于佐疑问道:“不知他们是何人的高徒?”
广寒听背于身后的手暗暗握紧,幽幽说道:“皆为本王的弟子,于长老还想知道什么,就一次问完好了!”
生性耿直的于佐此时也听出广寒听语气中的不善,他暗暗摇头,圣王把刺客说成是他的徒弟,这就无从查证了,毕竟圣王的弟子太多,光是从众弟子当中选出来的义子、义女就有十多号人。
见于佐久久未在说话,广寒听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其他长老,问道:“怎么?大家都没有良策吗?难道要在这里坐等着风川联军攻破我神池不成?”
这时候,大长老聂震挺身而起,说道:“风川联军已近百万之众,正面与其抗衡,无疑是以卵击石,若想退敌,还应故技重施,以刺杀敌军统帅为最佳!”
众长老们纷纷点头,觉得聂震所言有理。
聂震继续说道:“现在风王和川王都在军营之内,这对我方而言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能趁机除掉风川二国的君主,风川两国自然大乱,敌军亦将不战而退。”
于佐闻言,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行刺君主,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取胜,一向被我神池所不耻,再者说,两国国君的身边必定会云集许多的高手,我方又派何人行刺能有把握?”
聂震沉声说道:“生死存亡之际,哪还顾得上手段是不是光明正大,只要可以退敌,解我神池之危,也未尝不可一试!”
“恩,聂长老所言有理!”另有长老赞同道:“只要能*退敌军,保住我神池,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嘛!”
“可是……于长老说得也没错,风王和川王身边一定会有众多的高手保护,泛泛之辈前去,只怕非但不能成功,还有去无回啊!”
聂震正色说道:“所以前去行刺之人,在我神池内也得是第一流的高手!”
于佐疑问道:“聂长老以为何人可以?”
聂震想了想,转头看向高歌,含笑说道:“如此重任,恐怕非高长老莫属了。”
听闻他的话,众长老们先是一惊,紧接着又纷纷皱起眉头。
就灵武而言,高歌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以他的实力在五名大长老中也能排在前三名,只是行刺两国的国君可非同小可,其中凶险万分,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连高歌都不能得手,换成旁人也就更白给了。
聂震在推荐完高歌之后还特意看眼广寒听,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平淡如水,但眼中却已流露出赞赏之意。在他看来,派高歌去行刺唐寅和肖轩是最佳的人选。
如果他能得手,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如果未能得手,反被风人和川人所杀,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高歌在众长老中可是个老好人,为人正直和善,颇受众长老的敬爱,如果他被风人和川人所杀,众长老们便会同仇敌忾,更加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这边,与风人和川人对抗到底。
广寒听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本王也觉得高长老可以担此重任。”说着话,他转头看向高歌,问道:“高长老,你意下如何呢?”
他当众询问高歌的意见,就等于是没给高歌回绝的余地。高歌心中暗叹一声,拱手说道:“如果这是圣王的意愿,臣……愿前往!”
广寒听连客气都没客气,眼中闪烁出精光,正色说道:“只要高长老有把握斩杀风王和川王,我神池子弟可任由高长老调遣。”
说着,他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次,神池的生死存亡就全系于高长老一身,本王也将静候高长老的佳音,希望,高长老能马到功成!”
听闻广寒听的话,高歌只能在心里抱以苦笑,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硬*着自己去行刺风王和川王嘛!
可是圣王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应允,拱手说道:“是!臣遵命!”
在聂震的提议下,广寒听的赞成下,高歌无奈地承担起行刺风王和川王的重担。先不说有没有成功的可能,单是高歌自己都没有信心。
其一,以前已经发生过行刺主帅的事,风川两军现在一定会加倍小心戒备,其二,风王和川王皆为人中龙凤,既然二人敢亲临神池边境,就说明二人已做好周全的准备,想刺杀他俩,又谈何容易。
不管高歌心里是怎么想的,事情已经被定了下来,就算硬着头皮他也得顶上去。
决定由高歌去行刺唐寅和肖轩后,广寒听没有继续久留,向众长老点点头,然后迈步走出议会大厅。等他离开,大厅里立刻响起阵阵的讨论声。
于佐快步来到高歌近前,忧虑忡忡地低声说道:“高长老糊涂啊,风王和川王又岂是那么好刺杀的?当初皇甫长老不也是恨风王恨得咬牙切齿嘛,但却拿他毫无办法,现在高长老要去行刺风王,只怕,实难成功啊!”
这个道理,高歌又怎会不知,但圣王已经点到他的头上,又让他如何回绝?
他摇头苦笑,沉默未语。这时候,聂震又走了过来,正色说道:“高长老若是有用得我等之处,请尽管直言!”
周围的长老们纷纷点头,齐声应道:“是啊!高长老,我等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高歌拱手,作个罗圈礼,含笑道:“谢谢,老夫多谢诸位长老了。”
一旁的于佐则冷笑出声,别人说能助高歌一臂之力,或许还有可能,但聂震绝对不会,此人心胸狭窄,又妒贤嫉能,十足一小人,这次之所以推荐高歌,想必也是未安好心,他河洛出手帮忙,那才叫怪了。
聂震能听出于佐的冷笑是冲着自己来的,表面上未动声色,心中却是暗恨不已。
等议事结束后,聂震离开长老院,回到神池城中,直接去往王宫,面见广寒听。
由广寒听的贴身侍女领路,聂震来到王宫的书房。此时,广寒听正在盘膝打坐,在他的周围能明显地看到气浪的波动。
聂震吞了口唾沫,快步走上前去,拱手施礼,必恭必敬地说道:“微臣参见圣王!”
广寒听闭着眼睛,坐着那里动也不动,一句话都没说。
“微臣已按照圣王的意思,推荐高长老去行刺风王和川王,想必……以高长老的灵武,定会有所斩获!”聂震清了清喉咙,自顾自说道。
他话音刚落,广寒听突然睁开双目,两道电光像两把利刃似的射在聂震的身上。后者倒吸口凉气,急忙垂下头去。
“高长老会不会有所斩获,本王不知道,但是,害群之马若不能及时铲除,日后必成我神池大患。”广寒听面无表情地说道。
聂震心头一惊,躬身问道:“圣王所言的害群之马是……”
第887章
“于佐!”广寒听眼中的精光更利,挺身站起,走到聂震近前,幽幽说道:“今日,于佐一再当众质疑本王的真假和品行,愚蠢至极,也可恶至极。我神池向来不怕强敌,只怕内部不团结,于佐身为长老,不图为神池出力,为本王分忧,却明里暗里的蛊惑人心,欲分化神池,断不可再留!”
他这话算是说到聂震的心坎里了,他早就看于佐不顺眼了,处处与他作对,现在圣王说到要铲除于佐,他连连点头,应道:“圣王圣明,于佐确实可恶,当立即铲除!”
广寒听幽幽说道:“只是于佐也做了近十年的长老,在长老院内的根基颇深,若无十足的罪证,本王也难以治他。”说到这里,他看向聂震,问道:“聂长老可有良策?”
“这……”聂震语塞。连圣王都不好动于佐,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別看他是大长老,而于佐是普通长老,但那只是名头不同罢了,实际上,他们的身份差距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平级的,都是神池的长老。
见聂震久久无语,广寒听在心中暗骂一声笨蛋!他深吸口气,坐回到铺垫上,慢悠悠地说道:“于佐也一把年岁了,想个办法,让他暴毙于家中吧!”
聂震心中一惊,圣王的意思是要暗中杀掉于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