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名风兵相互看看,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齐齐后退,只是他们退的速度并不快。
只眨眼工夫,桓骑兵就轰隆隆的冲杀上前,上官元让已经能听到对方的喘息声。
“杀——”
一杆长枪居高临下,直冲冲的刺向上官元让的面门,后者微微侧头,轻松将其避开,紧接着,伸出的灵刀由下而上的斜挑出去。扑哧!这一刀正中对方战马的脖子,硕大的马头弹飞到半空中,马上的骑士随着马尸向前扑倒。
上官元让也不躲避,抡起拳头,狠狠击了出去。咔嚓!他的拳头正中向他飞扑过来的那名骑士的脑袋,在他的拳锋之下,骑士的头颅应声而碎,鲜血和脑浆溅落在他身上的灵铠。而后,更多的骑兵杀上前来,上官元让挥刀之间,释放出十字交叉斩,二十余骑被连人带马的绞成肉块。
来不及喘口气,两侧的骑兵又蜂拥而至。上官元让向左侧扫出一道灵波,斩落两名骑士,而右侧的骑兵已一枪直刺他的后腰,上官元让扭身,让其锋芒,不等对方收枪,他出手如电,一把把枪杆抓住,用力向回一带,对方惊叫出声,一头栽了下来,正摔在上官元让的脚前,后者想也未想,提腿一脚,踢中那桓兵的小腹,后者象皮球似的,身子贴着地面滑了出去,撞在随后而来的两匹战马的马腿上,二马收力不住,双双失去平衡向前扑倒,马上的两名骑士促不及防,大头朝下的栽落下来,就听咔嚓、咔嚓两声脆响,二人颈骨齐齐折断,躺在地上,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这仅仅是开始。以少敌众时,上官元让浑身上下几乎全是要命的武器,他修为深厚,灵铠也坚硬,即使普通的一拳一脚打出去,也够让敌人骨断筋折的。
他边打边退,只是他的两条腿快不过战马的四蹄,时间不长,大批的骑兵已把上官元让团团围住,骑兵们在上官元让的四周不停的打转,时不时的冲出一骑,向他发动致命一击。
还没等他向外突围,这时候,对方的包围圈后面突然一阵混乱,原来,先行撤退的那十几名风兵又杀了回来,由桓骑兵的背后突下杀手,一上来就砍落十余骑。
“将军,速从这边突围——”
上官元让看不到己方的兄弟杀回来,却听了他们的叫喊声,他暗暗皱眉,不是让他们先跑了吗?怎么又跑回来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心中埋怨的同时,上官元让突然加力,三尖两刃刀连砍带刺,一口气攻出七、八招。
刀不落空,他的每一刀击出,总能引来对方的一声惨叫。原本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在上官元让连续的攻击下立刻露出个缺口,他顺势窜出,与己方的兄弟汇合一处,看着浑身是血的十几名弟兄,他质问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将军让我等先跑,这不是在屈杀小人吗?我等既已投军,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又怎会在战场上临阵脱逃?”
上官元让还想说话,但桓骑兵又杀上来,他深吸口气,猛然断喝一声,灵乱·极释放出去。他的灵乱·极只能用恐怖来形容,漫天的灵刃遮天蔽日,身在其中,只会感觉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接着就是灵刃裂骨的钻心剧痛。
一招灵乱·极过后,至少有百余骑连人带马的惨死在当场,伤者则不计其数。那瞬间爆发的杀伤力之大,另十几名风兵都惊骇的目瞪口呆。过了片刻,人们反应过来,一名士卒上前拉住上官元让的胳膊,尖声叫道:“将军快走,不要再打了!”
他们是不会灵武,但也知道释放这种片杀技能是最耗费灵气的,上官元让就算修为再高深,也有枯竭的时候,浑身是铁又能碾碎几根钉?
上官元让被十数名风军硬推出去,他们则拉开架势,要硬挡对方的骑兵。
看着这些早已筋疲力尽、伤痕累累的己方兄弟,上官元让心中哀叹一声。风军的将士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情刚烈,宁死不屈,哪怕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敌人的锋芒,也要为自己的同袍创造活命的机会。
这时,桓军已不知第多少轮的冲锋又展开了,人山人海的骑兵奔驰时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音,十数名风兵不退反进,相互嘶吼着迎着对方的骑兵而去。上官元让握紧拳头,把牙关一咬,跟着也冲了上去。
他无法救下己方的全部兄弟,至少可以让他们在战死前看到自己在与他们并肩作战,这也是他对这些视死如归的兄弟们所能表现出的最大敬意。
十几人,瞬间就淹没在骑兵的人海中,但人群里的战斗声并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激烈。
不知过了多久,撕杀声由人群的中央渐渐向外偏移。突然之间,一道半月形的灵波射出人群,接着,外围的几名骑兵身子同是一僵,而后,腰身齐刷刷的断裂开,伤口之光滑,好象激光刚从他们身上切过似的。
在尸体落马的同时,一骑从人群中猛然窜了出去,马上的这位骑士,就是红通通的血人,铠甲的本来颜色早已看不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血,连眼白都因充血而变的猩红。这位不是旁人,正是从众多敌军中突围出来的上官元让。
敌军虽众,骑兵混着步兵,但上官元让却能来去自如,其万人不敌之勇展现得淋漓尽致。
上官元让完全是以一己之力缠住数以万计桓军,使桓军无法使出全力追击风军。他一边打,一边退,战马死了,就夺敌军的战马,杀到最后,他早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敌兵,不过他手中灵化后的三间两刃刀却已砍钝了……
他自己不知道杀伤多少桓军,但曹侯那边可有统计,原本一万的骑兵,追杀到现在,还能作战的只剩下四千多骑,其余的六千骑大半战死,另有一些受了重伤,无力再参与战斗。
这一场撕杀,曹侯可是对上官元让的勇猛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感觉对方已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了,厉害到令人感觉恐怖的程度。
他召回前方追敌的骑兵,不再让宝贵的骑兵去白白送死,改用步兵追敌。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追上风军的主力,获胜的还是己方。
随着桓军中的骑兵退出追杀,上官元让的压力锐减,对面敌方的步兵,他在马上已可以应对自如了。
其实激战到现在,上官元让也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不仅是体力透支严重,就连体内的灵气也消耗的所剩无几,若是桓军的骑兵不撤,连上官元让也不知道自己还能顶住对方几轮冲锋。
好在这场艰难的拉锯战是以桓军的退缩而暂时缓解,给了上官元让难得的喘息之机。
他坐在马上,边跑边大口的吸着气,仿佛身体里的氧气都蒸发掉了似的,呼哧呼哧的喘息音象是正在拉动的风箱。
没有骑兵的压力,上官元让是歇一会,打一会,再跑一会,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跑出二十多里。
到了这,已距离死谷不远了,此时天过破晓,天边渐渐生出鱼肚白。
这座死谷算是很隐蔽的,并非地脚偏僻不好找,而是谷口特别宽敞,若单从外面上看,任谁也看不出来里面会是一条死路。
四千多的风军先行跑进死谷之内,由于上官元让还没有到,人们没有马上顺着山谷内的绳索逃脱,而是聚集在谷口等着他。
很快,上官元让也到了,借着天边微弱的亮光以及火把映射的火光,人们看到的是一个血人,哪能还能分辨出来他是谁?
一名千夫长小心翼翼地上前几步,疑问道:“来人可是……上将军?”
“是我!”上官元让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声。
人们认不出他的样子,但能认出他的声音,听闻他的回话,众人无不长嘘了口气。向上官元让的身后观望,空空荡荡,一名己方的兄弟都没有,人们悲由心生,纷纷垂下了头。不用问,与上将军一起的五百兄弟肯定都已战死沙场了。
“你们怎么还不进谷?赶快进去,敌军主力马上就到了!”上官元让沉声喝道。
第813章
在上官元让的命令下,风军这才进入山谷内,上官元让也随着众人进入其中。
后面追杀上来的桓军很快抵达谷口,到了这,曹侯急忙下令,全军停止近前。
李奢不解,疑问道:“曹将军,怎么不走了?”
曹侯并不知道里面是座死谷,只是看山谷的入口感觉很险峻,万一两边有伏兵,居高临下的冲杀上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皱着眉头说道:“这条峡谷很险峻啊,我担心两侧山上有伏兵。”
李奢举目望了望,什么都没看到,他摇头说道:“敌军正在逃命,哪有时间在山上布置埋伏?曹将军是多虑了。现在应赶快追敌,若是让敌军跑远,我们可就错过全歼风军的大好机会了。”
曹侯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身为将领的敏锐,觉得眼前的峡谷极易设伏。他犹豫了一会,说道:“小心为上,还是先探明一下虚实为好!”说着话,他叫来偏将,领其派出士卒出去,看看峡谷两侧有没有埋伏。
李奢在旁急的抓耳挠腮,这都什么时候了,己方不去追敌,反而要在这里坐等探路的结果,等把情况探明,敌军恐怕早就逃的无影踪了。但曹侯是主将,他不下令追敌,李奢也没办法。
桓军的探子还未派出去,突然,前方的峡谷里有人断喝一声:“桓军速退,此路不通!”
这一声喊喝,音量之大,回音在峡谷里久久不散,传出好远。
曹侯也吓了一跳,急忙催马向前,跑到己方阵营的前列,然后举目观瞧,只见峡谷里站有一名浑身是血的风将,手中提有一把三尖两刃刀,这位不是旁人,正是上官元让。
看清楚对方是谁,曹侯心里顿是一紧,坐在马上,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生怕上官元让冲杀过来。
反倒是李奢露出喜色,激动的颤声说道:“曹将军,前方的风将是上官元让!他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又不知死活的出来阻挡我军,这正是杀掉此人的绝佳机会。曹将军,如果上官元让被我们斩杀,这得是多大的功劳,这得露多大的脸面?别再犹豫了,快上吧!”
是啊,曹侯也看出上官元让到了强弩之末的程度,对方坐在马上,连腰都挺不直了,身上的灵铠也不完整,是减少灵气消耗的半灵铠化。
这么大的诱饵摆在面前,若说曹侯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他微微眯缝起眼睛,同时抬起手来,向前用力一挥,喝道:“杀!”
哗——曹侯话音刚落,后面的桓军一拥而上,吼叫着向前涌去。
站于峡谷中的确实是上官元让。他本已退到山谷内,但见桓军迟迟没有追进来,他立刻意识到敌军可能没有上当,停在山谷外面了。
他让下面的风军先撤,自己则拨转马头,从山谷里退出,到了外面一看,果然,桓军的大队人马就停在峡谷之外,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向里进,上官元让这才扯脖子大吼一声,以自己充当诱饵,引敌军进来。
桓军也没有令他失望,看到上官元让后,一拥而上。这回进攻的是桓军步兵方阵,人未到,箭阵先射过来了,漫天的箭雨由半空中飞落进峡谷中,落向上官元让这一点。
上官元让紧咬牙关,运起已所剩无几的灵气,释放出灵乱·风,抵挡对方的箭阵。
箭雨碰上灵刃,叮当的脆响声不绝于耳。不过他刚刚挡下对方一轮箭阵,第二轮又到了。以上官元让目前的灵气,无法支持他连续释放技能,在无处可躲的情况下,他只能以灵刀拨打箭矢。
他的刀也算是够快,但又怎么可能挡得下这么多的雕翎箭,只眨眼工夫,上官元让的身上、手臂、大腿就连中数箭,灵铠是挡住了箭矢的伤害,但其冲击力还是把他从战马上硬撞了下去,没有他的保护,战马瞬间由红色变成黑色,身上插满了黑色的雕羽,活象个大刺猬似的。
见上官元让被己方射下战马,曹侯激动的两眼都冒精光,一旁的李奢更是兴奋不已,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直接催马冲了出去,对向前推进的桓军方阵连连叫喊道:“快、快、快,全速前进!”
李奢上阵,曹侯生怕功劳都被他抢了,催马也跟了上去。曹侯是前军主将,他一上,桓军再无保留,全军压上,就连跟在后面的徐青一众也随之向前跟进,十五万的桓军,列着整齐的方阵进入峡谷。
且说上官元让,被对方的箭阵射的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在峡谷里躲都没地方躲,随着身上连续不断的中箭,他的灵铠也不堪重负,不断的出现裂纹,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千多名风军从山谷里突然涌了出来,人们高举着盾牌,使足全力向前奔跑,快要接近上官元让的时候,风军们纷纷大喊道:“上将军,我们来接应你了!”
等风军们冲到上官元让近前,立刻把他围了起来,同时顶起盾牌,布好盾阵,抵挡对方的箭射。
箭锋击打盾牌,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被掩护在盾牌下的上官元让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道:“不是让你们先撤吗?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上将军未撤,我等怎敢先撤?”
“上将军快走,我们来抵挡敌军!”
两千人,如何能挡住十五万的桓军?上官元让沉声喝道:“你们随我一起撤!”
“不行!其他的兄弟们还在绳索上呢,这时候把敌军放进去,我们谁都跑不了,都成靶子了!”一名千夫长瞪圆眼睛,须发皆张,连连推着上官元让急道:“上将军快走吧,我等就算战死沙场,能有这么多的敌人做陪葬也算是值了!”
自己逃走,把这么多兄弟留下,上官元让哪里肯同意?他怒声道:“我说了,要撤我们就一起撤!”
那千夫长急的眼珠子都红了,叫道:“上将军一人能抵过我等千千万万,有上将军在,我大风就不会受人欺辱,上将军请以大局为重啊!”
这一番话,带给上官元让不小的震撼。正在他愣愣发呆的时候,千夫长已示意身边的两名士卒赶快把上官元让拉进谷内。
两名风兵不由分说,硬拽着上官元让向山谷里跑去。
他们走了,但战斗还在继续,桓军的箭阵仍在源源不断的射过来,两千多风军,即使顶起盾牌,还是不时有人中箭倒地。
当上官元让被两名士卒带进山谷里端,把绳索系到腰间,由山上的人快速拉起时,桓军已与留下峡谷里的两千多风军接触到一起。两千多人,在桓国大军的冲击之下,瞬间就散了,没有阵形,只能各自为战,然后又被桓军一一砍杀。
把峡谷内的风军全部杀光,桓军顺势冲入山谷内。
等桓军的大队人马近来之后,人们都傻眼了,山谷里空空旷旷,哪里有风军的影子?曹侯和李奢等将骑着战马,还特意向山谷的深处走去,这时天色已然大亮,山谷内的一切都清晰可见,环形的山谷四面是山壁,没有任何出路,当然,里面也没有风军的一兵一卒。
“咦?怎么没有人?难道风军都背生双翼,飞走了不成?”李奢满脸的不解,狐疑地喃喃自语道。
曹侯心中猛然一动,紧接着,脸色顿变,惊叫道:“不好!我们中计了!”说着话,他急急拨转马头,大吼道:“退!速速撤退!退出山谷!”
“将军,怎么了……”
一名桓将还未反应过来,靠近曹侯,茫然地问道。
曹侯五官扭曲,脸色涨红,一把把那桓将的领口抓住,往回一带,叫道:“你速去通知大帅,这里是风军设下的圈套,万万不能近来……”他越说话音越低,最后,嘴巴张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眼睛也长长了。
只见,在山谷的入口处,徐青的帅旗已晃晃悠悠的近来了,帅旗在哪,主帅自然在哪,既然徐青进来了,那么五万的后军必定也已进入山谷。
曹侯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嗡了一声,怔在原地,久久回不过来神。
可就在这时,只听外面的峡谷里突然传出轰隆隆一声巨响,响声之大,惊天动地,震耳欲聋,整座山谷都被震的阵阵颤抖,许多桓军士卒站立不足,纷纷摔坐在地,战马也受惊的连连嘶吼。
人们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第二、第三、第四……声巨响又接踵而来。
遭了,果然是真中计了!曹侯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稳住受惊的战马,然后向谷口方向狂奔过去。
他人还没到谷口,就见前方有大批的己方士卒哭喊着迎面跑来,曹侯低身,拉住一名士卒,大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那士卒认识曹侯,哆哆嗦嗦地颤声道:“曹将军,大事不好,峡谷两边的山上突然落下许多的巨石,把峡谷堵住了,我军许多兄弟都被砸死了!”
“什么?”
这下曹侯是彻底明白风军的战术了,风军是想把己方的十五万大军活活困死在这座只有进路而没有出路的死谷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