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问题？”
“邱高强的事，即使被我抓住了尾巴，向谁反映？同级纪委，监督几乎就不起作用了。”万抗道，“就我这样的，还能跑到省纪委去？人家看我算个啥，理不理我还是个问题。”
“哪儿能！”赵柏笑道，“对付邱高强，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会有人指路的，也许到时候只要你提供点证据，或者是弄出点动静来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有人会盯着。”
万抗又是恍然大悟，的确是那么回事，既然赵柏能这么说，也许他就是个指路的。
仲东方猜得没错，万抗的想法确实变了，本来想只是参与新城开发，但现在想掌控。
这缘于和关瑜缇去北京路上的谈话。关瑜缇说做什么事都得有个高度，否则难成大气候。万抗想起他爸万传意也曾告诉他，小鸡在饭桌底下转悠，只能等两粒大米，老鹰在天空中展翅，就能捉到一些鲜活物。
万抗顿时像开了天眼一样，通了，他迅速意识到，只想着跟赵铁平斗一番，在新城开发中分点小项目干干，那真叫个没出息。眼光应该高远点，步子当然也要大一点，何不多准备准备，把赵铁平给挤掉，自己一统新城开发大局！
所以万抗想让仲东方不急着反对新城开发整体打包，拖一拖缓一缓，等到万地集团环洪新城置业公司搞定，就举双手同意。接下来的事，就是跟赵铁平决斗了。当然，其中艰难是可想而知的，要冒很大险，万一不成就要拍大腿了。
富贵险中求嘛，说的就这意思。万抗还是比较有信心的，那就是一场拉锯战，不只是看自己的实力如何强大，还要看双方谁的漏洞少。
这个想法也得到了骆英的同意，她非常高兴地看到万抗有此般野心大略。现在的骆英，早就因为与席同赐的平静散场而坦然，她对钱大成也从那时起彻底释怀，心中没了以前的怨仇，钱大成的兴衰无关她的悲喜。如今骆英有的只是对万抗的关注，她希望万抗强势崛起。
骆英坚信，赵铁平会落败。不过在具体实施方案上，骆英和万抗一样，也没个头绪，但她说这几天好好想想，应该能及时地想出一套完备的措施。
欲速则不达，万抗知道凡事要一步一步来，眼下就是抓紧把子公司的事给办妥。
先请赵柏吃吃喝喝玩玩，把他办妥了，很有必要。
圣庭酒店最好的包间留了出来，万抗在大门口迎接赵柏。赵柏晚上见了万抗，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哟，万总，应该喊你万总。”赵柏很热情地握握万抗的手，“这白天吧，我还真不知道你跟仲书记的关系，本来他是跟我打过招呼，我以为也就是普通关系，所以没怎么在意。这不，下午他又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真是非同一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有啥不好意思的。”万抗知道仲东方肯定是在电话中交待了不少，要不赵柏这脾性的人，哪里会有这番转变，“说到底，还有都是自己人，一回生，二回就熟了！你看，今晚咱们见面，就是二回了，熟，熟得很呐！”
“对对对！”赵柏道，“自己人！”
上楼的时候，赵柏完全不像是一个副局长，举止倒像是个小弟，他对万抗表现出来的敬佩令万抗都感到惊讶。
“万总，我听仲书记简单介绍过你，了不起，了不起呐！”赵柏道，“有头脑，身手又了得，你说像你这样的人不混出来，那还有天理嘛！”
“仲书记是砸跟你说的？”万抗很纳闷。
“具体也没说什么，不过齐氏集团能被你搞垮，就可想而知了。”赵柏道，“还有钱大成，想想他们在环洪是多厉害的人物，就这么不显山不露水地给你收拾了！”
“仲书记把我神话了。”万抗笑道，“其实有些是巧合，有些人是自作孽，本就不可活了，然后我那么顺势一捣鼓，他们就完蛋了。”
“瞧你说得多轻巧，那可是地动山摇的事情！”赵柏道，“万总，咱们今晚说好了，喝酒算你的，等会放松的事算我的。”
“赵局长，你这么说就跟我见外了。”万抗道，“咱们要学会就地取材，吃完喝完，走两步就到洗浴中心去，随便玩，项目也不少，尽兴就行。”
“这就让我不好意思了。”
“说啥不好意思，都是自己人嘛。”
“那好吧。”赵柏道，“友情后补啊，等以后找个时间，我专门请你。”
说话间到了房间，万抗把赵柏让进去。赵柏说什么也不肯，坚持让万抗先进。进去后坐定，赵柏指了指随来的一个人，“他叫周建达，是我的人，办手续的事具体就交给他，保证能提前一秒就提前一秒。仲书记跟我说了，事情非常急。”
叫周建达的年轻人立刻站起来，弓着腰伸手跟万抗握了握，“万总，这事你就放心吧，只要相关材料凑手，保证快得不得了！就是验资的环节，稍有点难度，我听说万总的注册资金比较大。”
“这个明天就落实到位，我正在请人周旋。”万抗对此并不担心，他已经和郭丽丽谈过了，本来她的投资担保公司就是捣腾这一块的，现在刚好用上。郭丽丽说三十亿算是巨额资金了，不是那么容易。万抗随即就说只管操作，相关费用该怎么着就怎么着。郭丽丽大概算了下，最节约，也要七百万的费用。万抗说可以，不过事成之后要稍稍等那么点时间，才能把费用补齐。郭丽丽说可以，她那边多担待一些就行。
“后天，后天最合适。”周建达笑道，“那么大资金额，能少半天也好，都不是小数目。”
“呵，那最好。”万抗道，“不瞒二位，现在也是特殊时期，资金方面并不是太宽裕，都是精打细算着来的。”
“成大事就这样。”赵柏道，“我估计，凡事了解你的人都会对你抱有百分百崛起的希望，反正我是这样。”
“赵局长这么说，我是很有压力了。”万抗笑道，“不过我会很努力，毕竟这不是小打小闹，弄不好可就一辈子爬不起来的，所以我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说完，万抗拿出个文件袋，把自己作为公司法人的签署的登记申请书以及万地集团委托代理人梁韶华的证明，还有什么公司章程、任职文件和身份证明等，一并拿了出来，“现在就缺验资机构出具的验资证明，后天一早就给你们。”
周建达看了看材料，很肯定地说，一到两天保证搞定，如果一切都顺手，一天就能批下来。
“还有什么不顺手的？”赵柏一皱眉头，“就是不顺手我也要让它顺手，明天就开始落实，看哪个环节有问题就告诉我！”
赵柏的态度让万抗非常满意，忙说有劳了，现在先不谈那事，今天主要是喝酒。
酒没喝二两，赵柏的话更多了，说知道万抗绝对是干大事的人，而且马上就要惊天地动鬼神。万抗问是什么事，赵柏说要吃掉新城开发那块超级蛋糕。
“是不是仲书记跟你说的？”万抗呵呵一笑。
“没。”赵柏果断地摇摇头，“仲书记才不跟我说那些，是我自己看出来的。你搞这么大动静，肯定不会是想和赵铁平平分秋色吧，那也太没气魄。”
万抗一听赵柏这么说，很是感叹，原本他还真是想就跟赵铁平瓜分的，看来还真缺少点气魄，要不是关瑜缇及时提醒，岂不是连赵柏这样的人都要笑话？“呵，赵局长你说得极是。”万抗笑道，“不过想法归想法，能不能成功则是另外一回事了。你赵铁平是什么人？连钱大成都能被他玩死的人，不简单，要想挤掉他，难啊，还不是一般的难。”
“那得看怎么下手了。”赵柏笑道，“万总，你要是有胆子，先把贼王给擒了！擒贼先擒王嘛。”
“擒王？”万抗一愣。
“可不是？”赵柏眉毛一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赵铁平靠得是市长邱高强，你把邱高强给扳倒，他赵铁平不就瓦解了么！”
万抗有些傻眼，他可没想到赵柏会说出这话来，别看那家伙不上台面，可有时说话还真是有全局眼光。“扳倒邱高强？”万抗噗哧一笑，“赵局长你开玩笑吧，咋跟我讲起天方夜谭来了，你说可能嘛，堂堂一个大市长，我跟他叫板，是不是太不自量？”
“错，这话是错了。”赵柏情不自禁地压低嗓子，“那些当官的，谁的屁股上没有屎？只要瞅准了，掀开他裤子，一逮一个准！”
赵柏这话让万抗豁然开朗，本来他还真没想到过要从邱高强下手，因为心理在作怪，存有点敬畏，人家是市长，头顶有光环，举手投足都是典范。可是，赵柏改变了这一切，没错，市长也不是多大干部，只要揪住尾巴，一样能掀翻踹倒。
“万总，你知道为什么要揭邱高强屁股上的屎嘛？”赵柏有点得意忘形，也许是他觉得在万抗面前没必要装，他已经把万抗当成了偶像，此刻在万抗面前唯一能做并且要做好的就是表现，使劲表现。
“为啥？”万抗小酒杯一举。
赵柏立刻回杯，喝干后点着头说道，“你想想啊，邱高强肯定是有把柄落在赵铁平手你，你要是直接从赵铁平着手，邱高强绝对会花大气力来照顾他，阻力可想而知有多大！如果从邱高强着手，情况就不一样了，只要他垮塌了，赵铁平就成只落单的小鸟鸟，三两下就能把他给解决了。”
道理绝对是这个道理！但万抗知道，实践起来也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说邱高强，就说赵铁平，他做事缜密狡诈，即使邱高强不能护他，也难找出破绽来。
但是，这总归是个思路，而且从目前来看，应该是最可行的。
“赵局，你说得不错！”万抗笑笑，对赵柏的建议，可不能随便表现出惊喜，“不过你想想，也许还有个问题解决不了。”
“什么问题？”
“邱高强的事，即使被我抓住了尾巴，向谁反映？同级纪委，监督几乎就不起作用了。”万抗道，“就我这样的，还能跑到省纪委去？人家看我算个啥，理不理我还是个问题。”
“哪儿能！”赵柏笑道，“对付邱高强，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会有人指路的，也许到时候只要你提供点证据，或者是弄出点动静来就行了，接下来的事，有人会盯着。”
万抗又是恍然大悟，的确是那么回事，既然赵柏能这么说，也许他就是个指路的。
【281】 切入
骆英的想法亦如此，从邱高强下手。
万抗使劲拍了拍额头，摇着头说最近有些糊涂，都快让屁股指挥脑袋了，连赵柏那样的人都想到了，他竟然都没想到。
“这就是说，很多时候做事的方法是否正确，往往取决于看问题的角度。”骆英笑道，“你说赵柏是力大无脑之人，但碰巧他就处在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考虑得并不复杂，但却直接有效。”
“好像是这么回事。”万抗很不甘心地抿抿嘴，他觉得智商受到了挑战，“不过我还是有点怀疑，赵柏能说出那些话来，是不是得到了指点？”
“据你所说，如果赵柏是受人所托，也只有仲东方了。”骆英道，“这也有可能，也许仲东方想乘机把邱高强轰下台来。”
“如果是这样，仲东方为什么不跟我直接说？”万抗道，“还让赵柏来下引子？”
“那就是一个姿态问题了。”骆英道，“如果仲东方主动跟你那么建议，就显得他很主动，是他求你。而通过赵柏点拨你，你去找他，就是你求他了。那样以来，他的姿态就能高起来。”
“还这么复杂！”万抗道，“那些当官是不是都这个德性，走一步脑子要转三转。”
“保全嘛，无非是为了保全自己。”骆英道，“做官也不容易。”
“骆姐，有一点我不明白。”万抗道，“从这来看，仲东方是想让邱高强下台，为啥不早点动手，非要通过我？”
“官做到一定程度，差不多有个默契，只要能说得过去，就不直接动手撂倒。”骆英道，“那就是官品，跟人品一样。做人，要是让周围的人知道你没人品，就没有人跟你做朋友。做官也一样，要是没有官品，就处不到朋友。当然，官场上的朋友，和我们生活中所说朋友不一样，远没有那份担当与关怀。”
“你的意思就是，仲东方虽然想把邱高强搞下来，但他平日和邱高强没什么大冲突，如果那种情况都下手，会让人看不起？”
“我是那么理解的。”骆英道，“否则就可以归结为丧心病狂之类。”
“那很明显，仲东方不是丧心病狂之徒。”万抗道，“好家伙，竟然利用上我了！”
“很正常，你也不用怀恨在心。”骆英道，“说到底就是相互利用，你心中有数就行。”
“也是，通过仲东方排除邱高强，然后直取赵铁平，我得益也是不可估量的。”万抗道，“那我也就不跟仲东方挑明了，就当是不明白，装糊涂。”
“仲东方肯定知道你是明白的。”骆英道，“所以你也不要太装，彼此心照不宣，这种情况下的合作，会非常愉快。”
“这么说，我需要从仲东方那里寻些信息。”万抗道，“否则对邱高强无从下手。”
“不妥。”骆英道，“仲东方已经有暗示了，你找赵柏就行。”
“噢！”万抗呵呵一笑，“咋回事这是，就我这智商，要是在官场上混，还不被玩成个球！”
“这跟智商没多大关系，关键是思维。”骆英笑道，“当然，又有智商又有那思维的人，在官场上几乎就是不倒翁了。”
“好在我只是个小商人。”万抗道，“否则天天考虑那些，也够累的。”
骆英笑笑，还想说点，但见万抗没有要继续听下去的意思，也就作罢。万抗这会儿心里搁不下事，想着找赵柏，赶紧打开邱高强的缺口。
万抗找到郭丽丽，马上说验资证明。郭丽丽最近一直准备这事，忙得比较很充分，便按照办理的时间，于当天一早把一摞证明交到了他手里。万抗马不停蹄，又交给了周建达。
赵柏没说大话。次日下午，喜讯传来，公司注册成功。
“万总，晚上庆个功！”赵柏也很兴奋，帮忙帮得顺利本身就是件快乐的事情。
万抗也不推辞，说注册是成功了，但具体哪天开业，还得找人算算日子，选个良辰吉日，再隆重挂牌开张。不过注册成功也是个喜事，小小地庆贺一下也合适。万抗还想着，正好跟赵柏继续聊聊如何开邱高强口子的事。
谈到对付邱高强，赵柏说，最近年把时间环洪突然出现了一家小建筑公司，名不见经传，却相当活跃，大大小小的工程揽了不少。据说这家叫广建的建筑工程公司，和邱高强有一定关系，不过没人知道具体细节，因为是在外地注册的。
“是不是邱高强做幕后人的那种公司？”万抗道，“不过不应该，邱高强那样的身份，还不至于弄个小破烂公司敛财。”
“有可能是他的亲友。”赵柏道，“不过即使是他的亲友，也不一定就能和他扯上直接关系。”
“多少能刮到些，弄不巧他还真就是幕后老板。”万抗道，“机会是不能放过的，我看这就是个机会。”
“我也觉得是。”赵柏道，“有些传言，并不纯是空穴来风，多少都有点影子。”
“赵局，你认为该从哪儿开始？”
“现在环洪职业技术学院新校区正在建设，广建公司和那边联系得可够紧！”赵柏道，“听说新小区建设，大大小小的项目，几乎全让广建公司给拿去了，不管利润大小。”
“没招标？”
“形式标。”赵柏道，“我听说新校区的招标，主要是那些利润低，或者是透明度高的项目，刚好被用来标榜是正规运作，但那些利润高、操作弹性大的项目，几乎都是议标来决定由哪家公司来建设。另外还有，新校区那块招标的目的，也还是为了收取招标管理费，哪里还按照 规范程序来！”
“收费？”万抗呵呵一笑，“这也能作为发财的路子？”
“怎么不能？”赵柏道，“作为建筑公司，要想去投标，必须到他们那里去买标书，一套标书，便宜的也要七八千，你算算，新校区建设那个系统工程，包括了多少分项？每一项都招投标，每项投标都起码有一二十家参加，多少钱？百八十万是有的！”
“我操！”万抗叹笑道，“环洪职业技术学院，怎么说也是个大学，象牙塔啊，咋有这番勾当？”
“万总，这你就不懂了。”赵柏笑道，“现在这年头，风气成袭，观念也都变了，什么大学？哪里还有以前大学的味儿。虽然我这人比较粗，但有些道理我还是懂的，越是像大学这样的单位，就越黑的厉害，因为多少年才能碰到一次校区扩建？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它溜掉？当然是要乘机捞一把了，就看谁胆子大，谁狠！”
“有道理。”万抗道，“象牙塔曾经是块净土，不过现在已经不神圣了。经济社会，谁不想着要创造效益，于公于私，都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