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蓉面上红霞更显,只是嘴里却还是羞涩的应道:“恩,是啊。”她想了想也觉得这事不必瞒着自家嫂子,于是便接着道,“夫人说了,我虽不似皇后那般需要个孩子傍身,可早些养好身体生了孩子也能放心些。我也觉得:反正早晚都得生,倒不如早早生了的好。”
谢晚春闻言一怔,忍不住道:“你年纪小小,想得倒是挺远的.......”
大约是先皇后这个做母亲的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谢晚春还真是从未想过要生孩子亦或者如何做一个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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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之这会儿确实是在和王游之喝酒,他一贯克己甚少多饮,此回心绪复杂,倒是憋着气喝了整整一壶酒,面颊都微微有些泛红,有显得的一双黑眸黑沉沉的,就像是名贵之极的黑宝石一般。
王游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吓得不行,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问一句:“大哥,你今儿真是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去叫大嫂过来?”天啊,他还是第一回看见自家兄长这么喝酒呢,但真有点心惊胆战、如坐针毡的感觉,恨不得立刻把人送回去给谢晚春呢。
王恒之抬起头,默然看了王游之一眼。
王游之被那眼神看得有些腿软,面色微僵,只好又跟着坐了下来,问道:“好吧,大哥你要有事就说,我听着就是了。”
王恒之垂下眼,沉默片刻,忽而开口道:“......你和李氏这些日子如何了?”
王游之胆战心惊的小心应道:“还好,我这几日都是歇在正房。”他顿了顿,连忙又加了一句,“上回的事爹教训过我了,我都知道错了。虽说那孩子没了,可日后总会再有的啊。”
王恒之听到“孩子”这两个字,只觉得心头一动,说不出是滋味:他自然是喜欢孩子的,可他更爱谢晚春,倘若两人真不能有孩子,他也不会真的勉强她。真正令他觉得心冷的乃是谢晚春的态度:倘若不是昨夜里说漏了嘴,孩子的事情,谢晚春还打算要瞒他多久?
对王恒之来说,谢晚春是命运给予他最大的恩赐和奇迹,曾经热烈仰慕的人一夕之间竟是成了自己的妻子,相知相爱,温柔缠绵。曾几何时,那种巨大的幸福感令他满心的诚惶诚恐,如在梦中。可谢晚春昨夜的态度却忽然触动了他心头的那根线:她从未考虑过孩子以及未来,她的心房哪怕是对着他也永远关着一扇门——她,是真的爱自己吗?
想到这里,王恒之唇角不觉抿了抿,眸光一顿,忽而开口道:“二弟,倘若......”他本是想要问问,倘若自己日后无子想要过继子嗣,王游之是否愿意。可话到了嘴边,王恒之只觉得心头心绪说不出的复杂,不知不觉又给咽了回去,只是抬手端起酒壶,倒了杯酒又灌到了自己的肚子里,一杯又一杯,连续不断。
酒入愁肠愁更愁。这话倒还真是对极了。
王游之听了半响也没听出王恒之要说什么,最后只能看着王恒之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不一会儿就喝醉了。要王游之说:大哥今日如此古怪,还真是醉了的好。反正自家大哥一醉也不发酒疯,就只会睡。
王游之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扶起对面这个醉晕晕的人,直接乘了马车回家。偏王游之今日太倒霉,正好撞上王老爷在家。
王老爷看了看醉晕晕的长子和忐忑的次子,心中已是不悦,不由眉头倒竖,狠狠地瞪了王游之一眼:“难得的休沐日,不叫你大哥在家好好歇着,怎的就拉他出去喝酒了?还灌了这么多酒?真真是半点也不懂事。”
王游之忍不住道:“不是我灌的,大哥自己喝的。”
“闭嘴!”王老爷冷冷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吩咐小厮把王恒之送去谢晚春那儿,然后才开口道,“你跟我来,成日里胡闹,今日既是碰见了,正好考一考你的功课如何了。”
王游之真觉得今日祸从天降,磨着牙忍了忍,跟在王老爷身后进了书房。
而另一头,谢晚春则是从小厮手里接回了一个醉晕晕的王恒之。她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可手上却是半点也不客气的在王恒之腰上拧了一拧,要不是那张脸太好看,她真想直接往对方脸上打一顿出气。
碧珠与琼枝也是第一回见到醉的这般厉害的王恒之——上回从陈先生那里回来的时候,王恒之虽是酒劲上来十分困倦,可到底还是清醒的呢,那里似今日这般晕沉沉的。
碧珠与谢晚春一起扶着王恒之去了床榻上,褪了外衣与鞋袜,盖上被子,琼枝则是忙去打了一盆热水来,绞了帕子递给谢晚春。
谢晚春一面吩咐两个丫头去端碗醒酒汤来,一面拿着帕子给王恒之擦了擦脸。从光洁的前额到眉骨、再到挺直的鼻尖、玉石一般白皙坚实的双颊还有线条清晰的薄唇,谢晚春看着这么一张清俊至极的面庞,忽然又有些生不出气来了。
她忍不住捏了捏王恒之的鼻子,恨恨道:“你说你长那么好看做什么?”说着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似是自语,“孩子真有这么重要吗?”
谢晚春看着榻上的王恒之,眼神之间显出几分复杂来。
就在这时,外头的门被敲了一下。
谢晚春立刻收敛好面上的神色,开口道:“进来吧。”
碧珠端着一个红托盘,上头是一碗刚刚烧好的醒酒汤,开口道:“这是厨下刚送来的醒酒汤,还热着呢。”
“你放下就好,我来喂吧。”谢晚春随意的点点头,伸手从碧珠那儿接过汤,直接就叫人下去了。
可是,等她端着醒酒汤,重又转头去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王恒之时,忍不住暗暗的叹气:人都昏着,这要怎么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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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晚春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在王恒之的头后面垫了个比较高的引枕,这才动了动汤匙,给王恒之喂了半盏的醒酒汤。
这醒酒汤上头洒了许多切得细细的青梅还有山楂糕的粉,还加了些甜甜糖桂花,里头则是雪梨片、百合片和糯米饭揉成的汤圆煮出来的糖水。虽是掺了些醋却也并未太酸,反倒甜软适中,极易入口,不仅能解酒,还有滋阴清热的效果。
王恒之好歹还有些意思,倒是能配合着喝了几口。
因着这汤烧得热腾腾的,谢晚春给王恒之略喂了几口,看着王恒之那被热汤烫地通红莹润的薄唇,她心里头不知怎的有些痒痒的,很想低头咬一口尝尝滋味。
谢晚春这般口干舌燥、心猿意马的给王恒之喂了大半碗醒酒汤,方才把碗勺一同放到边上的木案上。
因着屋里无人,静谧非常,故而瓷碗轻轻搁在木案上,发出极轻微的碰撞声,谢晚春侧头看了看周遭,见着左右无人,王恒之又昏沉沉的,她便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咬了咬那让她觊觎许久的薄唇。
很软、很暖,咬上去仿佛还有点韧性,大约是沾了一些醒酒汤的缘故,用舌尖轻轻沿着唇角浅浅舔过时候还能尝到一些甜味。
谢晚春心头不知怎的也软了软,闭上眼睛,乌黑浓密的眼睫不觉也跟着垂了下来,一根一根的,仿佛数也数不清......
就在此时,边上烛台上的烛芯忽而被烧得“噼啪”一声,烛光跟着一晃,倒是惊得谢晚春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睛。
然后,她便正好对上了王恒之沉静深邃犹如深海的目光——不知何时,他竟是已经醒了。他们贴的极近,不仅能看清瞳孔里映着的人影,看见对方细长微卷的眼睫,甚至还能察觉到对方微微有些乱了的呼吸。
灼热的鼻息吐在皮肤上,只觉得颊上仿佛也烧得厉害,肌肤一寸寸的热起来。
谢晚春既有几分羞恼又有几分怨气,很快便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极轻的哼了一声,最后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都不吭一声?”
王恒之垂下眼,轻声道:“.......你吻我的时候。”那时候两人的嘴都另有用处呢,自然不能吭声。
谢晚春一下子顿住了,她再厚的脸皮也经不住这么的折腾,她面上烧得很,好一会儿才咳嗽了一声,颇为尴尬的转开话题道:“你一贯很少饮酒,今日怎么忽然就喝醉了?”
“晚春,”王恒之似是下定了决心,忽而出声唤住了她,叹了一口气后便从床上靠坐起来,伸手握住谢晚春的手掌,十指收拢把她那双素手握得紧紧的,语声沉沉,“我仔细想过了——关于孩子这事,我们必须要好好的谈一谈。”
谢晚春现在一听到“孩子”这两个字就觉得头疼,可她也知道这事不能躲,蹙了蹙眉,最后还是忍耐的表示同意:“你说。”
“晚春,你喜欢我吗?”王恒之看着她,忽而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