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仔细一想,七年前我确实来过这里,当时是想应聘酒店的经理助理,因为来早了,只能在酒店大堂等着。
但是我对面坐没坐人,我实在是记不起了。
在订婚仪式上,韩野向大家讲述我们的第一次相遇。
“那一天,你穿着针织大衣,彩虹色的,下身一条绣着小鸟的牛仔裤,应该是民族风的,我对你印象最深刻的是,你笑起来的时候好像外面的春光都聚集在了你脸上。酒店的服务员给我倒了杯咖啡,不小心洒在了你的简历上,而你只是微笑着对服务员说,没关系,我还备了一份简历。”
韩野徐徐说来,我才完全想起那天的事情。
也是凑巧,我当天一共约了两份面试,一份酒店的助理一职,在上午面试,还有一份销售经理助理的面试,是在下午,所以那天才会在包包里带了两份简历,虽然服务员弄湿了我的其中一份,但我面试完可以在中午饭的时间再回去拿,所以并没有生气。
然而,事实并非韩野说的那样,说我准备两份简历,证明我是个有备无患的人。
上天总是事先宠幸那些有备无患的人,那样的人随时做好了成功的准备。
我只想说成功人士的理论实在是让人猜不透,而我就这么幸运的被他多看了一眼。
这样的初见,算是美好的吧,虽然我对他毫无印象。但至少我给他的第一感觉还不错。
所以我深刻体会到了张路以前说过的话,女人啊,随时都要保持良好的形象,不管是去菜市场还是去倒垃圾,都要穿上高跟鞋化个淡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遇到什么样的人,也许是收破烂的老大爷,也许是卖白菜的老大妈,也许正好在过马路的时候,宝马从你身边一晃而过,却闻到了你身上清淡宜人的香味。
张路这个生活中的女汉子,却每每能一言中的的说出生活中存在的小幸运。
形式化的流程都走完后,我累瘫在包厢里,接下来就是敬酒。
我脱了高跟鞋想歇一歇,韩野坐在我身边帮我揉着脚:“要是累的话,敬酒就算了,反正你家的亲戚我都认识,以后结婚的时候还有大排场。”
我嘟着嘴问:“那你多此一举的和我订婚做什么?”
韩野搂着我的肩膀,小声说:“我是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韩野想娶的女人,黎宝,你可知我心里多么没有安全感,今天正好是我们认识整整七年,我也想告诉你,这么多年来,你是我生命里唯一能够给我带来光明的女人。”
我哀叹一声,穿着高跟鞋起身拉他:“那就证明到底吧,别让亲戚们等久了,订婚你可以给我惊喜,但是结婚我希望我们能够不那么劳累,所以现在就把酒敬了吧。”
韩野笑着看我:“你想带着婚纱旅行结婚?”
我昂头:“你会同意吗?”
韩野啄了一口我的嘴唇:“只要新娘是你,结婚的仪式随便你,你说我们带着婚纱去旅行,那我们就带着婚纱和摄影团队一路随行。”
敬酒真的很累,和沈洋结婚的时候我就领教过,尤其是我家亲戚又多,一桌一桌敬下来,感觉整条腿都要废了。
好在有韩野在一旁扶着我,我也算是勉强走完了流程,韩野继续陪着亲戚们,我和张路在包厢里休息。
徐佳怡一直跟在摄影团队后面,此时也躲到包厢里来偷懒,喝了口咖啡后说:
“老大啊,我好像看见余妃来了。”
张路战斗力十足。瞬间起身问:“她在哪儿?”
我是完全没有精力了,这双高跟鞋磨的我脚后跟都起了泡,徐佳怡歇口气:“刚刚还在门口的,现在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的眼睛里全都是仇恨,恨不得将韩总和老大用眼神杀死一千一万遍,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个余妃要来捣乱。”
话音刚落,余妃推着门进来,笑嘻嘻的说:
“你们可冤枉我了,我是来给曾黎送厚礼的。”
余妃送的厚礼我可不敢收,我看了一眼她手中抱着的礼盒:“拿回去吧,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祝福,我们之间要想友好共处,你必须交出伤害妹儿的凶手来,否则我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余妃坐在我们面前,将礼盒推到我跟前来:“曾黎,你真的不看看我送的礼物吗?这份厚礼我准备了很久,就是一直没送出手,现在终于是时机到了。”
张路破口而出:“这里面该不会放着死老鼠或是蟑螂啥的吧?”
余妃哈哈大笑,又将礼盒递到张路面前:“要不然你打开看看?说不定会有惊喜。”
张路揉着太阳穴:“哎呀,最近身体不好总觉得有蚊子在叽叽喳喳的叫着,烦人的很。”
徐佳怡起身看着余妃:“你走吧,我们这里没人欢迎你,你有什么怨恨朝着你该发泄的人发泄去,他就站在酒店大堂里,有本事你找他,别把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拿出来伤害无辜的人。”
说起无辜二字,余妃愤然起身,将礼盒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着我:“无辜,她无辜吗?她现在都成了韩野的未婚妻了,她有什么无辜,她现在就应该和韩野一起承受那些罪恶,还有你,徐佳怡,你应该也很恨她才对,你却能站在她的身边和她谈笑风生,你就不怕...”
“啪。”
一巴掌落在余妃脸上,徐佳怡的脸上全是恐惧,整个人又开始失控了:“你滚,你滚开,我再也不要见到,滚开。”
我急忙起身扶着徐佳怡:“佳怡。你怎么了?”
徐佳怡指着沙发上的包,捂着心口喊:“药,药,老大,快给我药。”
张路翻着徐佳怡的包包,里面确实有一盒药,徐佳怡吃完药后躺在沙发上直喘气,带着哭腔指着余妃:“你滚,你个恶毒的坏女人,你给我滚,路姐,你快把她轰出去,我不要见到她。”
张路伸手去拉余妃:“请你出去吧,佳怡有心脏病,你要是真把她给气坏了,对你而言毫无好处。”
余妃却不慌不忙的又坐回了原位:“别怕,她根本没有心脏病,她只是有心魔,挥之不去的心魔,徐佳怡,当你看到妹儿手腕上的伤痕时,你可有想起些什么。七年前你亲眼所见的那一幕,难道你忘了吗?”
徐佳怡指着余妃:“是你,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害死了我的姐姐,要不是姐姐临终之前写了遗言让我们不再追究你的责任,你早就被抓了,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来人啊,快来人啊,快把她赶出去啊,你们快把她赶出去。”
张路也开始用强行拖拽的方式去拉余妃,但是余妃却拍了拍桌子上的礼盒说:
“我可以走,毕竟祝福也到了,不过曾黎,这个礼盒你要是不打开的话,我发誓,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张路挥着拳头对着余妃:“你到底走不走,别让我对你动粗,我很不喜欢打女人。”
余妃扬着左脸:“来呀,你打呀,有本事你就打我一巴掌,今天你不打。以后可就没有机会了。”
张路隐忍了好久,徐佳怡突然起身又扇了余妃一巴掌:“贱人,别以为我不敢打你。”
余妃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徐佳怡,你记住,这两巴掌是我还给你的,从此以后我和你不再是朋友,我们这辈子的情意就此了断,以后再见面,我们就是敌人,永远的敌人。”
徐佳怡收回颤抖的手,别过脸去:“你走吧,从你害死我姐姐的那一刻开始,我和你之间就是仇人了,我不会逼死你,也不会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报复你,人贱自有天收,老天爷迟早会开眼的,你就等着吧。”
余妃昂起头来:“那我们就等着吧,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没错,我是坏人。可你们也没好到哪儿去,徐佳怡,这个还给你。”
余妃从耳朵上取下一枚耳钉,递到徐佳怡的手中。
在余妃拉开包厢里准备离去的那一刻,徐佳怡将手中的耳钉丢在余妃的后背上:“贱人戴过的东西,我嫌脏。”
余妃怒气冲冲的回过头来,抬脚就朝着那耳钉准备踩去,徐佳怡整个身子都往后仰倒,我和张路赶紧把她扶到沙发上躺好,张路拿着那盒药问:
“佳怡,要再吃一颗吗?”
我拦住张路:“你以为是吃糖果呢,这是药,不能随便乱吃。”
徐佳怡气虚的看着我们:“我没事,老毛病了,死不了。”
在余妃出门前,我用余光看到她那一脚没有落下去,而是弯腰捡起了那颗耳钉。
余妃走出去之后,徐佳怡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张路指着桌子上的礼盒问我:“黎黎,要打开看看吗?”
我看着张路:“你很好奇吗?”
张路点头:“说实话,我很好奇,我想她应该不会送什么蛇啊虫啊之类的,肯定是有大爆料,你知道的,我有一颗好奇的心,不如我们打开看看?”
我也盯着礼盒,再低头看徐佳怡,试探性的问:“看看?”
徐佳怡费力起了身,站起来朝着桌子前走了两步,抱着盒子就准备出门。
张路拦住她:“佳怡,你这是要做什么?追出去还给她吗?”
徐佳怡呸了一口这个礼盒说:“贱人送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拿出去丢门口的垃圾桶,谁爱看谁看去,今天大喜的日子,何必为了她而扫了兴致。”
谭君在门口敲着:“老大,你休息够了吗?韩总说让我来叫你们出去吃点东西。”
徐佳怡用力大声喊:“谭君,你进来。”
谭君应声走了进来,看着徐佳怡手中抱着的礼盒,笑着打趣:“哟,老大结婚,你收什么礼物啊?”
徐佳怡将礼盒递给谭君:“你把它拿出去丢了,丢的越好越好。”
谭君迟疑了片刻,但是徐佳怡的眼神无比坚定,谭君怯怯的伸手去接,张路从中拦截:“干什么呀。不过是一个礼品盒而已,难不成余妃还敢在礼品盒里放炸弹不成?”
徐佳怡自然不肯放,两人推脱了一番,张路力气大,徐佳怡本来就情绪不好,又刚刚吃过药,虽然她抱着礼盒,但是架不住张路的力道,整个身子朝着我扑来,礼盒嘭的一下掉落在地。
张路发出一声惊叹,我接住徐佳怡后,再抬头看到礼盒里的东西时,瞬间傻眼。
☆、105.一个陌生女人的到访
一张张相片,从一个孩子带血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到最后一张,个头跟妹儿差不多高。
而每一圈成长的年轮里,韩野都抱着这个襁褓中的孩子笑容如春的站在镜头前,直到这个孩子能跑能跳能自己抱着足球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而更让我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小男孩很快就来到了我的面前。
就连张路这样的火爆脾气都知道在求婚那天选择隐忍,我自然不会当场和韩野对质,更何况那天有那么多的亲朋好友在场,若是当场和韩野翻脸,岂不是正中余妃的下怀。
但是这一隐忍,就到了四月初。
清明扫墓,薇姐去世一年祭,按理说韩野应该带上我一起的,但那几天雨水绵绵,妹儿突然高烧不下,我只好留下来每天带着妹儿去医院输液。
张路也是得了空闲,干爸干妈这旅游的小宇宙一爆发,接下来基本不归家的多,就连清明扫墓这种事情都把张路给落下了,为了躲避傅少川的求爱和喻超凡的挽回,张路干脆以照顾妹儿的名义,整天窝在碧桂园的别墅里不出门,就连店铺都关了,说是要把那些乐器什么都撤了,所以暂时关张几天,她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反正赚的钱够吃够喝,我也就不念叨她什么。
清明夜里,妹儿和韩野视频道了晚安之后,我哄着她吃了药睡下了,张路还在厨房里吵着要三婶做夜宵,我从妹儿的房间出来,伸伸懒腰,也觉得困乏无比。
走向厨房之前,我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针。已经是十点半。
徐叔早早就睡下了,要不是张路嚷嚷着饿的话,三婶也应该早歇息了。
我来到厨房门口,张路端着面条在我面前得瑟了一下:“闻一闻,香不香?这可是三婶手把手教我做的,味道肯定差不了,我这样的人还真要自己学会下个面条啥的,不然一离开你们,我铁定会饿死。”
老油条竟然有自知之明,我和三婶相视一笑。
三婶端了一碗面条给我:“你最近胃口不好,吃点面条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妹儿总算是退烧了,明天让我和老徐带她去医院,你正好歇一歇。”
我接过面条点点头:“三婶,你不吃点?”
三婶摸了摸肚子:“人老了,肠胃不行,消化不了,多吃一点就觉得胃里胀得慌,你快去吃吧,冰箱里有剁辣椒,合着口味来。”
我来到客厅放下面条后转身去冰箱里拿剁辣椒,张路一直在自夸:“都说劳动最光荣,自己下的面条果真吃起来都美味许多。”
我拿了剁辣椒出来,扑哧一笑:“你这话是说三婶给你做的面条还不如你自己做的?”
张路舔了一下嘴唇:“三婶是师父。我要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估计得下辈子去咯。”
三婶在厨房里应声:“路路,你有天赋,就是懒了点,懒的切姜片,懒的剥蒜,懒的煎鸡蛋,只剩下光杆面条,味道肯定好不起来。”
我和张路都乐了,张路和三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尝了尝今天的面条,果真是张路亲自做的,味道差的不是一点点,不过放了剁辣椒之后,味道还能凑合。
我正吃的香着呢,张路突然拿筷子敲我:“曾小黎,你听到敲门声了吗?”
我揉了揉被她敲痛的手:“别闹了,家里有门铃,一按震天响。”
但我停下来后,果真听到了细微的敲门声,像是小孩子的手,绵弱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