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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吃鬼啊啊啊啊啊。
  那你站起来自己去抓自己去吃啊。
  结果蒋鸣玉再次闭上眼睛,这一次不管安乐怎么问、怎么推,他彻底不说话了,像是又陷入了昏迷。
  大兄弟,你醒醒啊,我还指望你逃出去呢。
  蒋鸣玉虚弱的样子不像是作假,刚才那些黑影没有缓解他的病情或者说是饥饿,助理在这件事上没有欺骗安乐,如果就这么放置不管,蒋鸣玉可能真的会死掉。
  这件事太匪夷所思,甚至冲淡了别墅里有鬼带来的冲击,安乐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坐在蒋鸣玉的身边发呆。
  折腾了半天,窗外的太阳已经渐渐升起来,蒋鸣玉还没有苏醒的样子,连他的肚子都有点饿了,大公鸡也颓废地蹲在一边,无精打采的。
  那个食盒里还剩一点食物,撑过今天应该没问题,但也不是长久之计。
  当务之急还是把手机弄到手,可是他根本不敢出卧室门。
  安乐与公鸡面面相觑,突然想到什么。
  他看向柜子上的醋瓶子,刚才蒋鸣玉拿醋泼黑影,黑影明显很难受,他还记得他曾经闻到醋味而从噩梦中清醒过来,说明这瓶陈醋对鬼有影响。
  安乐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好歹可以试试。
  他看向公鸡,问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公鸡犹豫了一刻,接着站起来,挺起胸膛,张开翅膀,头冲着安乐一点一点。
  安乐摸摸它漂亮的金黄羽毛,称赞它:好哥们。真是一只有责任感的好鸡。
  于是,安乐拿上醋瓶子,将瓶盖打开,瓶子里的醋只剩一个底,仍然散发着浓烈的酸味。
  他和公鸡一起走出卧室门。
  外面的喜堂满目狼藉,失去鬼力支撑的红布彻底破败下来,一条一条地垂到地面,囍字脱落,要掉不掉地挂在墙壁上,至于蜡烛,这次是真的不亮了。
  安乐记起他第一天来这里拜堂的时候,那阵诡异的音乐以及人声,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如今根本不能细想。
  他吃过一次鬼打墙的亏,这次不再急躁,举着醋瓶子像举着照亮路途的火把,慢慢地往前走,公鸡抬着爪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他们到了走廊,安乐往楼梯口处看了一眼,便无视之继续往前。
  大概真的是因为酸味提神,安乐从始至终都十分清醒,他们走进手机在的房间,床头灯上的盖头真的消失了,安乐没有急着去拿手机,而是捏紧醋瓶子抬头往天花板上看了一眼。
  天花板上满是黑色的掌印,还有布拖过的痕迹,一片狰狞。
  安乐一阵后怕,连公鸡都发出一阵咕咕声。
  他收拾好手机与充电器放到身上,领着公鸡慢吞吞出去,他们甚至去了一趟一楼,安乐把食盒拎到手里,往别墅大门的地方看,他迟疑了几秒,选择原路返回。
  从穿越到现在,他都没有出过房子的大门,刚才从窗户往外看,他才发现外面的草坪与泳池这几天全都没动过。
  草皮不会随风摇摆,池水没有波纹。
  真的是被困住了。
  等安全地回到三楼卧室,安乐才长舒了一口气。
  果然跟他想的一样,那个东西暂时忌惮蒋鸣玉选择蛰伏。
  可现在是白天,等到晚上就说不定了。
  蒋鸣玉完全失去意识,没法指望上,安乐跟公鸡排排坐在床边,他喂了点东西给鸡吃,自己也胡乱填了填肚子,这种情况下再好吃的美食都没有心思品尝。他掏出手机,没有选择拨打报警电话,而是用手机上网查东西。
  他不觉得能在厉鬼缠身的情况下能联系到警察,幸亏鬼没把网络信号掐断,想到这个他愣了愣,鬼会连wifi吗?
  他发现自己的思路有点跑偏,连忙拉回来继续看手机。
  他首先对这间别墅进行定位,然后把地址输进搜索引擎里,果然搜出几条新闻。
  这里曾经发生过命案,安乐怎么一点都不奇怪呢,他继续往下看。
  出事的是一对新婚土豪夫妇,他们买了这块地在上面建了别墅,结婚之后就搬进来住。
  结果没住多久就出事了,妻子某天夜晚死于非命,据说死状凄惨,具体情况怕引起恐慌被马赛克掉了。
  因为刚住进来都没来得及聘请稳定的帮佣,所以出事的当时屋子里只有夫妇俩,丈夫被列为最大的嫌疑人,但警方找不到直接证据。
  这个案子已经过去了有段时间,网上很多人骂丈夫是杀妻的禽兽,特别是当事人很有钱,更加引发了网友愤怒的情绪;妻子的娘家也是有钱有势的人,不断给这件事施压,可到现在还是没有结果。
  安乐叹息一声,这里面恐怕有非人类作祟。
  怪不得这间别墅这么新,怪不得一千万就能买下来,果然便宜没好货。
  真不知道蒋家是怎么找到这里,又用了什么手段买下了这间罪案现场,反正挺神通广大的。
  安乐终于知道那只鬼为什么对他穷追不舍,因为他也是个新嫁娘啊,他和蒋鸣玉几乎就是把在这里发生的事重新演了一遍。
  助理在喜堂门口对他说过的话,安乐现在全懂了,怪不得出手那么阔绰,这简直是在玩命。他扭过头狠狠瞪了蒋鸣玉一眼,说:新郎官你快起来啊,你的新娘要被鬼害死了。
  不说新郎官没有回应,安乐自己都被自己恶心到。
  他搓了搓鸡皮疙瘩,做了个决定。
  安乐爬上床,对着蒋鸣玉正经跪坐,认真地说:虽然我不会做饭,但我也不能眼睁睁让丈夫饿死,你说是吧。
  第6章 嫁衣与醋6
  安乐说做就做,公鸡看着他忙来忙去,一脸惊恐。
  他先是去楼下搜刮了点东西,然后又返回三楼,将外面的喜堂收拾了一番。椅子扶起来,红布挂好,蜡烛是没办法了,只能象征性地将蜡渣放到该放的位置,至于墙上的囍字,他一咬牙撕下来然后再倒着贴回去。
  喜字倒贴十分晦气,这样应该行了。
  布置好之后,他坐在蒋鸣玉的床边,反复地查看网上那几则新闻。
  因为受害夫妇十分有钱,有八卦的无良媒体将他们生活的细节全部扒了出来,宣扬他们平时是多么奢侈多么铺张浪费,网友们就在这些报道底下冷嘲热讽,甚至还有人说难听的话。
  人家有钱跟他们是被害者有什么关系吗,安乐不懂其中的逻辑,不过从那些八卦中,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希望事情是他想的那样。
  因为太紧张,安乐坐在房间里一下午都没怎么吃东西,焦急地等待着夜晚的来临。
  他的紧张传染给公鸡,可怜的鸡全程发抖,连毛又掉了好几根。
  这几天这只鸡飞了不少鸡毛,冷静点,再掉就秃了,你不想当一只秃毛【消音】?安乐试图安抚它,话刚说出口,就摸了摸下巴,又道,说【消音】不说【消音】,文明你我他。
  公鸡:
  安乐非常庆幸有大公鸡的陪伴,让他一个人去做接下来的事非要发疯。
  终于到了晚上,夜幕笼罩大地,阴冷从黑暗中袭来,安乐站起身,一脸悲壮地对公鸡说:我们走吧。
  安乐微妙地从鸡的脸上看出不想去,但负责任讲义气的大公鸡还是克服了恐惧,跟在安乐身后出了房门。
  卧室对于他们来说宛如一个结界,踏出卧室门之后,立刻就感觉到温度降了一截。
  安乐觉得自己的脸部肌肉都僵硬了,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咬肌,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照路慢慢往前走。
  媒体描写那对夫妇奢侈生活的报道中,关于他们的婚礼有这么一个细节。
  他们结婚时举办的是中式婚礼,新娘提前了很久在制衣师傅那里定制了一件钉金绣裙褂,作为婚礼的礼服。报道中说这件礼服是制衣刺绣师傅花了半年时间手工缝制,用的是纯金的金线,裙褂上绘着着花鸟虫鱼大五福,栩栩如生。
  反正就是非常奢华。
  安乐看到这件事的一瞬间就想到了梦中的大红嫁衣。
  那对夫妇结婚之后立即住进了这里,那件礼服应该也随着主人一起搬进来。当时出事非常仓促,当事人转移之后,警方对这间别墅进行过大清查,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没人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衣服很有可能还在屋子里。
  别墅有三层,下面两层都是各种功能房,第三层是主卧在的位置。而主卧正是蒋鸣玉所在的地方,确切的说是卧室和外面的喜堂一起组成了原来的主卧,原本那应该是个大套间,但是被蒋家的人改造了一番,外面成了结婚用的礼堂。
  衣帽间一定在主卧的旁边。
  安乐在白天的时候就查看过附近的几个房间,虽然每一间都是锁着的,不过他已经大概确定了目标。
  至于为什么晚上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白天没效果啊。
  安乐领着公鸡站在一间房的门前,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轻声安慰自己:不要怕,反正我是处他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反正阳气足,一定没事的。他扭头问地下的鸡,你是不是也是童纸鸡?哈哈,这个问题好冷哦。
  公鸡:别用插科打诨麻痹自己了,说多了更害怕好吗。
  安乐干笑两声,也笑不下去了。他看着面前的门,反正是豁出去了,室内木制门的锁一般都比较简单,他好歹也是个二十岁的、正值青春年华的、爱好运动的健康青年,打开一扇门不在话下。
  于是他掏出一张小塑料片,低下头,一手拿手机照着,一手将塑料片插进门缝。
  平时没带宿舍钥匙,他就这么直接用饭卡开门,这次他翻遍整个别墅,从厨具上拆下来一块隔板,这种带弹片的滑锁只是从外面带上的话,他应该能打开。
  不过豪宅的门锁就是比他们那个破宿舍的质量好啊,安乐弯着腰摸索半天,就在他不耐烦想着要不直接用脚踹的时候,门锁发出咔哒一声,门终于开了。
  那声轻响在安静的夜晚特别明显。
  安乐屏住呼吸,冲公鸡招招手,一人一鸡走进房间里。
  他用手机电筒照着房里的情况,这里果然是衣帽间,里面有好几排衣架子,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女装,每一件都很有设计感,看得出衣服的主人有钱又注重生活。只是在手机白光的照射下,这些长裙外套静静地垂坠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有点发毛。
  应该说现在这个情况,任何事物都让安乐觉得毛毛的。
  外面这些挂着的衣服没有安乐想找的,一生一次的礼服应该被好好珍藏,不会轻易放在外面。他硬着头皮往深处走,走到墙边的柜子,一个一个把柜子打开看。
  最后,他终于找到了那件嫁衣。
  实际看到比在梦中梦到更加震撼,这条裙褂红得如同云霞,上面的绣纹仿佛是活物,金光流动,熠熠生辉。
  安乐盯着衣服移不开眼,直到公鸡啄他的脚背,他才回过神。
  安乐小心翼翼地将嫁衣从柜子里取出来,像端着危险物品,他对公鸡说:走,我们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话音刚落,手机的光照向门口,照出门口站着的人影。
  我的妈呀,真的来了。
  安乐吓得不敢动,那个人或者不能再称呼为人的黑影,居然开口说话,它问:为什么拿我的衣服?
  安乐抱紧手里的嫁衣,没有吭声。
  凭借他多年博览恐怖片的经验,鬼问话是不能回答的。
  黑影显然很不满意他的沉默,朝着他步步逼近,不断地问他:为什么拿我的衣服?最后变成凄厉的喊叫,把衣服还给我!
  它离得近了,安乐才看清它披散的头发、精致的限量大牌长裙,还有惨不忍睹的脸。
  安乐认出这个东西应该是别墅的前任女主人,怪不得新闻里要把她的死状马赛克掉,看过之后简直要吐。
  不过,安乐在决定这些事情的时候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此时无论遇到什么他都选择硬刚。他将衣服挂在拿手机的胳臂上,另一只手变出一把剪刀,剪子锋利的刃对准嫁衣的布料,他威胁道:敢靠近我,我就毁掉这件衣服。
  其实他本来想用打火机的,用火烧会比较有气势,奈何他找了半天没找到打火机,可能这家的主人不抽烟。
  大概是没见过敢威胁鬼的人,女主人被他唬住,停顿了一下,安乐抱紧衣服拿着剪刀慢慢地往外走,在快接触到女主人的时候,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酸味,让鬼神勿近。
  安乐在出卧室之前将剩下的那点醋涂在自己的额头与鼻子底下,酸是酸了点,但非常提神。
  六百年古法酿造的陈醋,此时再次发挥了作用,女主人的鬼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本能地避让,安乐趁机原地加速,朝着门外撒腿就跑,大公鸡见状也跟着他扑腾翅膀,几乎要从地上飞起来。
  安乐成功地冲出了衣帽间,接着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有物体倒在地上,然后是拼命挣扎的声音,女主人疯狂而痛苦地呼喊:老公!好痛!救救我!
  安乐不敢想她生前的最后一刻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回头,只能埋头跑向旁边的主卧。
  他抱着红色的嫁衣闯进重新布置过的喜堂。
  也许是他的布置真的有用,喜堂里刮起一阵森冷的风,室内一阵呼呼作响,安乐感觉身体冷得僵硬,接着手里的嫁衣以一种无法阻止的力量飞了出去,拦都拦不住。
  那只厉鬼的本尊来了。
  果然这件嫁衣是关键。
  嫁衣像红云慢慢地铺开,如同泼出去的血。
  安乐盯着那块红色,又回到了他梦见过的古宅里。
  同样的床榻,上面躺着一个人,女人依旧守在那个人的床边,嫁衣披在她的身上,她一边哼歌,一边绣花。
  与上次不同的是,女人长长的裙摆拖到地面,地上满是痛苦扭动的肢体,它们身上渗透出血,裙摆浸泡在血液里,慢慢地变得更红。
  安乐终于明白过来褪色了是什么意思。
  褪色就要补色,那件鲜红的嫁衣源源不断地以血补色,凡是穿过它的新娘都被厉鬼残害了。
  安乐想到自己刚才还把衣服抱在怀里就非常不适,再想到这只鬼千方百计地想给他盖盖头就更加不适。
  要是他被盖上盖头,下一步可能就会穿上嫁衣,下场恐怕跟别墅的前任女主人一模一样。
  不过这位厉鬼就没发现事情有问题?
  他是个男的啊。
  那个女人,应该说那个东西,停止了哼唱,慢慢扭过头,露出空洞的眼睛和血红的嘴。
  安乐看着它从凳子上爬到地上,穿过层层血迹,直勾勾盯着他。
  安乐知道自己应该还在喜堂,只不过现在被魇住看不清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