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萨达摩亚国内信奉基督教的人很少,只有城市少部分白领阶层是基督徒,大部分国民信奉的是原始宗教,而文度族大祭司的地位就相当于国民的精神领袖,他的遇刺身亡甚至比国王的死还要令人震惊。
这下谷队长全明白了,西国政府已经乱套了,不会有人管这支医疗队的事情,她表情严肃的跳上卡车说:“回去。”
“不找总统了?”刘子光一边倒车一边问道。
“总统重伤,文度族大祭司死了,我想这大概是一个阴谋。”谷队长说。
刘子光拧开了收音机,喇叭里传来一阵咆哮,有人在用文度族语言发表演讲,虽然听不懂说的什么,但是可以明显的听出演讲人在蛊惑,在煽动。
关了收音机,刘子光一打方向盘,向岔路驶去,谷队长问他:“去哪里?”
“买些食品,我预计这场灾难会愈演愈烈,要未雨绸缪。”
开到那家圣胡安最大的食品店门口,却连刘子光都惊呆了,店铺所有的东西被一扫而空,满地都是空筐子,烂水果以及洒落的大米,而店主和他的全家人都被挂在了平时穿肉的钩子上。
一家老小十余口,上到七八十岁的老人,下到五六岁的幼童,全被残忍杀害,这副惨状连刘子光都有些受不了,麦嘉轩这种小白脸更是蹲在卡车后面狂吐不已。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谷队长的嘴唇颤抖着,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
“民族仇杀就是这样。“刘子光淡淡的说,解下了绳索,将尸体一一放下。
“但是他们是文度族人啊,怎么连本民族的人都杀?”
“或许不是。”刘子光指着店主的老婆说:“他妻子应该是卡耶族人,对这种文度族的叛徒,暴徒们更有理由杀害,当然了,归根到底还是他的财富惹的祸。”
谷队长默默无语,上了卡车不再说话,刘子光也沉默了,开着车直奔饭店,路上遇到好几起纵火行凶的事件,他都没有停车,这里不是丛林,对方也不是落单的军人,而是成百上千的暴徒,贸然出手的话不但救不了人,还会害了自己。
忽然,他一脚急刹车,然后迅速倒车,后视镜里,一个胖乎乎的白人老头正抱着个黑小孩夺命狂奔,后面跟着一群杀气腾腾的文度族暴徒,砍刀在非洲的阳光照耀下闪着惨白的光芒。
刘子光跳下车,端起霰弹枪朝天开了一枪,暴徒们被震慑了,但是发现他只是鸣枪示警,便又嗷嗷叫着冲了过来,这回刘子光不再客气,一枪打死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家伙,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哗啦一声推弹上膛,继续射击,霰弹扇面撒开,打得暴徒们掉头就跑。
那老头已经累得精疲力竭,栽倒在刘子光面前,怀中的黑小孩哇哇的哭着,不过两三岁年纪。
“伍德先生,您的霰弹威力十足,这几枪是为您开的,是不是可以退钱呢?”刘子光慢悠悠的给枪装着子弹,说着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
“布鲁斯.刘,谢谢你了,你再晚出现一秒钟,我就要被他们剁成肉馅了。”乔治.伍德伸出一只手,让刘子光把自己拉了起来。
卡车驾驶席虽然宽敞,但是坐四个人加一个小孩也有点紧张,刘子光毫不犹豫的对麦嘉轩说:“你下来,坐车厢里去。”
“凭什么是我坐车厢!”麦嘉轩不服气的喊道。
“因为你不是驾驶员,不是女士,也不是老人和幼儿,如果你不愿意坐车厢的话那就走回去,那帮黑人一定很乐意捅爆你的菊花!”
麦嘉轩被刘子光肆无忌惮的恫吓震惊的脸色惨白,一声不吭的跳下驾驶室爬上了后车厢。
8-58 十块钱买了个庄园
刘子光发动了汽车,随口问道:“谷队长,你们队里的同志都挺好的,怎么就这小子那么夹生?”
谷秀英苦笑道:“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来镀金的,来了不到一个月,要不是因为他,我们上个月就回国了,为了陪太子读书,不得已才多呆了几个月,没想到这一陪就陪出事儿来了。”
“哦?他很有来头?”
“岂止是很有来头,那是相当有来头,官二代,从小被人敬着长大的,没受过什么挫折,所以才这么骄横。”
刘子光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理解,随即又往窗外啐了一口。
“说说您吧,伍德先生,是谁把您搞得这么狼狈?”刘子光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来,随手递给伍德一根。
“谢谢,我不抽这个。”伍德伸手从自己的腰包里掏烟斗,却摸了个空,无奈只好接了刘子光烟,点燃抽了一口说:“凌晨的时候庄园来电话说出了大事,有个美国人遇到袭击,我立刻赶车赶回去处理,结果却看到那帮黑人烧了我的屋子,杀死了我的管家,我开枪打他们,但他们人太多了,我救了管家的小儿子一路逃回来,快到饭店的时候居然又被人袭击,我的汽车也被他们烧了,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他们一定会杀死我。”
刘子光奇道:“他们现在连白人也开始杀了?”
“年轻人,西萨达摩亚早就不是殖民时期了,白人的命和黑人的命一样不值钱,我是彻底不想继续待下去了,回头我就搭乘最近的航班回欧洲。”
“祝您好运,顺便说一句,那个遇袭的美国人如果叫安德森的话,恐怕已经死了,我们在路上遇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中了土人的毒箭。”
“什么?死了!”伍德睁大了眼睛,随即松了耸肩说:“那也没什么,那帮黑人不会因为他有美国护照就不杀他,在他们眼中,美国人和俄国人没什么区别,可怜的安德森还欠我五十美元呢。”
“你们认识?”刘子光问。
“是啊,他为一家美国矿业勘探事务所工作,常年在非洲转悠,你知道,非洲有很多地方还处于荒蛮状态,如果挖出金刚石或者黄金的话,那可是一大笔财富。”
“那么,安德森是在您的庄园里进行勘探的了?”
“理论上那座山属于我的庄园,因为我有官方颁发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地契,但是实际上那块不毛之地是由一个文度部落占据,大概安德森就是因为招惹了他们才被-干掉的,你知道,这些土人总有些神秘的禁忌,连我也搞不明白。”
说话间,圣胡安大饭店就在眼前,见到他们安全归来,大堂经理欣喜万分,拥抱了伍德先生,并向刘子光表示感谢,此时饭店大堂里已经坐满了卡耶族难民,这些人拖儿带女,拎着行李,惊慌失措的四下打量着,其实他们也算是西萨达摩亚国内有身份的的人了,大饭店不是难民营,没有钱是进不来的。
圣胡安大饭店是外资经营,常年向警察缴纳保护费,关键时刻平时的经营就显出效果来了,一队警察前来保护这里,禁止暴徒入内,一时间圣胡安大饭店成为暴风中的宁静港湾,卡耶族人蜂拥而来,饭店方面本着人道主义精神尽可能的接待了他们,为他们提供临时住所和干净的饮水。
很多难民身上带伤,惊魂未定,医疗队员们在汪国忠的带领下紧急行动,为他们清洗创口,涂抹药水,饭店大堂成了难民营,啼哭声,叹气声响成一片,而原先的客人们在聚集在酒吧里,神情严峻的讨论着当前局势。
午餐还未开始,刘子光也加入到讨论的人群中去,乔治.伍德隆重的向大家介绍说:“绅士们,请容许我引荐这位英勇无比的中国骑士,他昨晚将整支医疗队从卡洛斯湖救出,刚才又从暴徒手中救了我,感谢上帝,感谢布鲁斯.刘先生。”
众人一起举杯向刘子光致意,其中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操着德国腔味道很浓的英语说:“先生,您从卡洛斯湖来,想必听说那里战事升级的情况了吧。”
刘子光说:“我们来的时候,政府军正在屠杀村民,情况很糟糕。”
络腮胡子说:“事实上库巴的军队也吃了大亏,据说死了四十个精锐士兵,那些绿色贝雷帽都是库巴的亲信士兵,如果不是战场失利的话,他也不会鼓动全体文度族人起来造反。”
众人纷纷插言,大家都认为库巴将军的政权不稳,为了保住胜利果实,这个贪婪残酷的屠夫索性发动了一场全民战争,把全体文度族人拉上了自己的战车,用大祭司的死挑起了这场民族矛盾,现在事件愈演愈烈,怕是再持续下去,就连库巴本人都无法收场了,所以最好的选择是赶紧离开圣胡安,离开西萨达摩亚。
“大家不必担心,我已经通知了法国领事馆,他们说会派飞机来接我们。”一个法国女人也加入了讨论,她是一位动物学者,在西萨达摩亚研究当地的猴子,大伙儿都认识这位安娜女士。
“请问您是怎样和领事馆取得联系的?”刘子光问她道。
“网络,我在网上向他们求救,不过现在已经不行了,电话线断了,网络也断了,圣胡安成了文明的孤岛,除了信鸽,没有别的通讯方式能联系到外界了。”安娜这样说。
但是她又补充了一句:“不用担心,既然法国领事馆了解到这里的局势,那么自然别人也会知道,国际社会信息共享嘛。”
经过一番讨论,白人们研究出一份方案来,那就是乘车前往圣胡安国际机场,在那里等待救援飞机的到来,如果等市内局势再度恶化的话,恐怕连机场都去不了。
午餐时间到了,大家涌进餐厅用饭,白人们的食物依旧丰盛,海鱼、龙虾、牛排、红酒,而大堂里的难民们就只有酱油泡米饭可以吃,就是这种食物还是饭店方面施舍的,因为这些难民大都失去了财产,身无分文。
餐厅里,穿着燕尾服戴着白手套的黑人侍者彬彬有礼的来回穿梭着,为客人们奉上一道道大菜,白人们一边享用着美食一边小声谈论着,小口品着红葡萄酒,钢琴弹奏着舒缓流畅的蓝色多瑙河,如果不是远处隐约传来的枪声的话,这里简直就是欧洲某个高档饭店一隅。
刘子光站在饭店顶层,俯视着骚乱中的圣胡安市,到处是浓烟和烈火,道路被焚烧的汽车堵塞,燃烧轮胎的黑烟笼罩着天空,成群的暴徒四处劫掠,杀人放火,不时有自动步枪连续发射的声音传来,看来军人们也终于耐不住性子,加入了劫掠的行列。
通往机场的道路困难重重,最可怕的是那些杀红了眼的暴民,在他们眼中,白人都是腰缠万贯的富豪,法治社会下他们不敢为非作歹,但是这种无政府状态下每个人的胆子都会无限放大,恐怕这时候出去不是好的选择。
但白人们已经义无反顾,饭后他们就带着行李登上了饭店的大客车,一位好心的太太劝医疗队和他们一起走,但是谷队长却指着满地伤员说:“我的病人在这里,我不能抛下他们。”
“上帝保佑您。”太太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上车去了。
“布鲁斯,你也不打算一起走么?”伍德先生拎着一个大包问道。
“我和他们在一起,对了,谢谢你的枪。”刘子光说,那支霰弹枪伍德先生已经送给他了,顺带着还有两盒12号子弹。
“如果你坚持留在这儿的话,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伍德先生放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档案夹,里面是一叠打印好的文件。
“在这儿签个字,伍德庄园就是你的了,亲爱的朋友。”
刘子光眉毛一扬:“我不太明白,伍德先生,您是说要把庄园卖给我么?”
“是的,布鲁斯,与其留给那些坏蛋,还不如卖给你,我的种植园可是西萨达摩亚最大的,也是最好的。”
“可是,我恐怕没有这个兴趣,而且,我也没有那么多的钱。”刘子光为难的说,却忽然想到了那几块黑色的矿石,心中砰然一动。
“你身上有多少钱?”乔治.伍德不依不饶的问道。
“大概……我看看啊,一万比索。”刘子光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说,这张纸币兑换成-人民币的话,大概只值十块钱。
“够了,我就以一万比索的价格把庄园出售给你,如果你同意的话,我现在就找律师作证,我想道格拉斯先生和豪斯先生一定很愿意为我们的交易作证。”
刘子光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既然您坚持的话,为什么不呢?”
“太好了,我这就叫他们过来。”老乔治高兴地手舞足蹈,叫了两个衣冠楚楚的白人男子过来,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人都表示同意,但是一定要快,因为他们还赶着跑路。
乔治.伍德摊开他的合同,说道:“这份合同拟好已经几个月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出手,现在上帝让我遇到了您,布鲁斯.刘先生,您一定会是一位好的种植园主,对了,名字就签在这儿,可以把您的护照出示一下么?”
刘子光拿出护照,粗略看了看合同,实际上合同上的葡萄牙文他根本就看不懂,但是直觉告诉他,合同应该没有问题。
合同上注明了交易金额为一万西萨达摩亚比索,附带一张种植园的地图,看一看比例尺就知道,这个庄园大的令人震惊,刘子光接过钢笔,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伍德先生也签了名字。
两位律师先生为这场交易做了公证,并且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匆匆握手之后就离开了,伍德先生拍着刘子光的肩膀说:“祝你好运,我的朋友。”
“也祝您一路顺风。伍德先生。”刘子光微笑着挥手向他们告别。
伍德拎着大提包登上了客车,坐下之后,他身旁那位刚刚做了公证的道格拉斯律师就扶了扶眼镜说:“乔治,你不觉得自己太黑心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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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9 尸山血海
乔治.伍德从旁边的女士手中接过那个从庄园中救出来的黑小孩,道声谢,又对道格拉斯律师说:“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道格拉斯说:“你的庄园负债累累,光是政府的税款就欠了几十亿比索,还不算那些工人的薪水,没付款的机器设备和工具,你只用了一比索就把这么大的负担转移给了一个无辜的年轻人,难道不是黑心么?”
伍德先生耸耸肩,说:“威廉,你不能这样看问题,我经营不好不代表别人经营不好,我看这个年轻人很有干劲,说不定会在西萨达摩亚闯出一番名堂。”
道格拉斯律师苦笑道:“我怕他这个新种植园主活不到那一天了,西萨达摩亚的乱局恐怕要维持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这里没有石油,没有黄金,只有贫瘠的土地和无所事事的暴民,国际社会会抛弃这里的,你等着瞧好了,乔治,你这份合同会害了他的。”
“那倒未必,合同又束缚不了他,他完全可以离开圣胡安,回到自己的国家,难道库巴将军还能追到中国去索要税款么?我只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已,同时也是给我的庄园一个机会,我不希望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种植园毁在那些黑鬼手里。”
“但愿上帝保佑他的。”道格拉斯闭上了眼睛躺在座位上,不再说话。
白人们乘坐的大客车离开了,饭店大堂立刻显得空荡荡的,倒不是因为人员减少了,而是缺了主心骨,虽然西萨达摩亚独立多年,但是白人依旧是圣胡安上流社会的主体组成部分,他们大多从事医生、律师、企业家、大商人的职业,把持着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而且他们拿的都是欧洲国家的护照,军警也不敢轻易触犯他们,有白人在,圣胡安大饭店的安全就有保障,他们走了,饭店也就岌岌可危了。
饭店的白人总经理也跑了,只剩下黑人大堂经理维持运作,他把保安、厨子、司机、服务员都召集起来训话,说用不了多久圣胡安就会恢复平静,白人经理还会回来,希望大家不要参与骚乱,做好本职工作,到时候一定会有奖励。
饭店工作人员们惶恐不安的听着他训话,没有一个人说话,等他讲完就各自回去工作了,临时组织起来的保安队拿着棒球棍、高尔夫球杆在饭店门口值班,大门口已经用沙袋垒起来了,只留下一条车道。
刘子光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那份合同,脑子迅速盘算着,在这样一个战乱的国家经营种植园绝非什么好生意,否则伍德那个老狐狸绝不会以一万比索的象征性价格把产业白送给自己,唯一能指望的是安德森发现的矿产,想到这里,他捏了捏口袋里一小块黑色的矿石,准备起身去教会医院把安德森的笔记本电脑拿来,矿藏的秘密一定在那里。
刚要起身,大堂经理过来了,向刘子光伸出手道:“刘先生您好,能和您谈几句么?”
刘子光和他握手道:“当然,圣地亚哥先生。”
“叫我保罗就可以,我想现在的局势您也很清楚,饭店里只剩下你们这些外国人了,有你们在,那些暴徒就不敢进来,所以我冒昧的恳求你们,不要抛弃我们,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
说到这里,保罗叹了口气,抱住了头,这位年轻的黑人经理承受了极大地压力,连日奔波透支了他的精力,连西装脏了都没来得及换。
“我不是领队,所以我无权做主,你可以去找那位女士试试。”刘子光指了指正在救死扶伤的谷队长。
“谢谢。”保罗过去找谷队长,刘子光也起身去找方霏,把合同和那块矿石递给她说:“拿着,这是咱家的新产业。”
方霏郑重其事的接过来,问道:“你又要去哪里?”
“去教会医院看看,暴徒很可能会袭击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