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种了别的花束,明年春日的时候它们都会开花。”
齐眠玉说到此处时,脑子里慢吞吞的思绪突然顿悟了一般,他转眸直勾勾地盯着盛长宁。
盛长宁便问:“怎么了?”
齐眠玉强调道:“这里叫春醒峰。”
“我知道啊。”盛长宁应了一声。
“这里叫春醒峰。”齐眠玉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急急出声询问,“你不知道吗?”
盛长宁静默瞬息,没有回答。
齐眠玉便抬手戳了戳她的脸颊,盛长宁轻笑着说:“是你的生辰吗?”
齐眠玉道:“你的。”
旋即,他又道:“也是我的。”
他就是在她生辰那一日化作人形的。
盛长宁闻言,笑了下,道:“那到时候,我送你一份生辰贺礼。”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辰了,都快忘记什么时候是她生辰的那一日了。
“很多很多份。”齐眠玉轻声说。
“好。”盛长宁点点头,道:“很多很多份生辰贺礼。”
齐眠玉又道:“是过去的。”
“嗯。”盛长宁应了说,随着齐眠玉的话说,“是过去很多很多份的生辰贺礼。”
齐眠玉补充道:“我也给你。”
盛长宁没再应声。
齐眠玉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穿过那片梅林,两人很快来到齐眠玉的住处。
书房内并没点灯。
齐眠玉抬手落下一抹灵力,点亮书房各处的灯盏,才让盛长宁进去。
盛长宁走进书房,站在偌大的书架前,望着那些摆放整齐的玉盒,轻声问道:“我能看看吗?”
“你看。”齐眠玉道。
盛长宁闻言,抬手取下一方玉盒,打开来看。玉盒之中,是很多根剑穗。
其中,最漂亮的那根剑穗却已经被烧得半毁。
盛长宁的目光落在那根冰蓝色的剑穗上,神色微怔了下。她记得当年她送给她宝贝的最后一根剑穗,她在里秘境里,还看见她宝贝戴在身上过。
可是,眼下这根剑穗却有被烧毁的痕迹。
齐眠玉见她怔怔失神,急忙出声解释道:“不是我自己烧的,是……是当时被剑谷里面的火给烧毁的。”
“我……我没法复原它了,后来就重新学编了一根一模一样的剑穗出来。”
盛长宁听着齐眠玉的解释,轻蹙眉头,迟疑道:“剑谷?”
齐眠玉好半晌没应声。
盛长宁转眸,认认真真盯着齐眠玉,将自己的话给重复了一遍:“剑谷?”
齐眠玉低声说:“我在剑谷……待了很多年。”
很多年是多少年?
盛长宁陷入沉默之中,呼吸微微一滞。
她本还不知晓她宝贝体内的煞气是从何而来的,还觉得有一些奇怪,他好好待在宗门剑库,为何会忽生煞气。
原来……当年她宝贝没回得去宗门剑库,坠落进了有上万年剑煞之气肆虐的剑谷。
盛长宁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回剑库呢?”
“不能回去,不想回去。”齐眠玉道。
重新回到剑库,很久很久之后,他会被别人挑选的。
“你在剑谷待了多少年?”盛长宁问道。
“很多年。”齐眠玉只肯说这句话,不肯透露其他细节。
盛长宁闻言,看了一眼齐眠玉。
她数月之前,重回剑宗之时,特意打听过,她宝贝是十年前拜入剑宗的。
今年是盛元一千一百二十一年,她宝贝便是盛元一千一百一十年拜入剑宗的。
她飞升渡劫那一年,是盛元年初。
她宝贝在剑谷待了整整千年之久!
盛长宁沉默良久,终于是出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的错。”
“不是。”齐眠玉认真道,“不是你的错。”
“你永远不会有错。”
齐眠玉说罢,他盯着盛长宁低垂的眉眼,那里似涌上无尽愁思一般,他有些着急地重复道:“你永远不会有错。”
他道:“你不开心了。”
他要怎么样才能把她哄好呢?
他自己要被哄好,只要她喊一声“宝贝”就行。
那她要被哄好,他该怎么做呢?
半晌后,齐眠玉缓步走过来,低头亲了亲盛长宁的唇,认真喊道:“剑尊。”
“剑尊,不要不开心。”
“剑尊,剑尊,剑尊。”
齐眠玉的声音清冽,如冰玉轻敲的质感,悦耳动听。
盛长宁听见他的声音,慢慢笑起来,轻声问道:“你是在哄人吗?”
分明是她宝贝该难过的,到头来却要她宝贝哄她。
齐眠玉只道:“你看起来不开心。”
盛长宁抬手,将那方玉盒收好,放回原来的位置。她继续去看余下的玉盒,每一方玉盒里都是有关于她的东西。
那些千年之前,她宝贝未曾生出灵识之前、只能靠旁人的只言片语来拼凑的过去。
她与四方阁阁主交好,给四方阁阁主送的剑碑都被齐眠玉给收集回来了。
盛长宁指着那剑碑,出声问:“你是怎么把它给拿到手的。”
齐眠玉回忆道:“我去四方阁打架,有个赌约,他们的弟子都没打赢我。”
旋即,盛长宁又指着另外一件东西问:“那这个呢?”
齐眠玉轻声道:“我把这个人族中小辈全给打了一遍,把东西给抢了回来。”
“那这件东西也是你打架‘抢’回来的吗?”
齐眠玉闻言,点点头。
“这件呢?”
“这是我买的,不是打架赢回来。”
“还有这个呢……”
盛长宁询问过书房里摆放的每一件东西,从齐眠玉的只言片语之中,拼凑出她宝贝过去十年的人生。
他打架,是为了“抢”回那些与她有关的东西。
他努力做任务赚灵石,是为了把曾经与剑尊有关的东西都给买下来。
他击杀邪魔,是因为她在时的一百多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
他来剑宗,是因为这里是她的宗门。
她宝贝好像从来就不是为他自己而活的。
盛长宁迟疑片刻,开口问道:“上上一次,我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齐眠玉轻眨了下眼睫,说:“你说让我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
“那你最近有看自己想看的书吗?”
“有。”齐眠玉应声道。
盛长宁问道:“是什么?”
齐眠玉抬手,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他此前在藏书阁中借的书册,交给盛长宁。
盛长宁眸光一扫,便瞥见书册名中好几个“医修”字眼。
她问:“你想当医修?”
齐眠玉说:“我当剑修。”
盛长宁闻言,目光再度落回那几本书册上,回想起上一次她宝贝非要进她识海世界看她神魂的事情。
这还是跟她有关的事情。
“还有别的吗?”
“有。”齐眠玉应声说,“但是不能给你看。”
他被酒意所影响的思绪虽然慢归慢,但是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他不能让她知道他还在看如何讨她欢心的书。
书上说,这种事情不能让她知道的。
喝醉酒的齐眠玉,他的神情其实很好读懂。
盛长宁闻言,转眸认真瞧了一眼她宝贝,便猜测到了其中隐情。
上一次,在中州神城之时,她宝贝还只会纯情地亲她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