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帮狐妖夺回了它的三只狐崽儿后,我便带着它们离开了那位老道士住处。
狐妖对我自是千恩万谢,还送给我一瓶阴露。此物乃是妖族凝聚天地灵气生成的,对于修道之人大有裨益,得之不易。曾有术士贪图阴露,抓捕妖类,逼迫它们专门凝练这种宝物,结果事情泄露出去,方圆千里的妖族全都找上门来,将那人生生分食。
我再三推辞未果,只好收下来,然后送它们离开。这一家子经此劫难,便如惊恐之鸟,再也不想跟人类有啥接触,决心搬到深山老林、人迹罕至之处去。
从那以后,我也的确未再见过它们。
在那之后,我就把心思都放在了自己这家小饭馆上,得空就跟一些熟了的老顾客泡壶茶,闲侃一会儿。
不想十天后的一个下午,我午睡后刚起床,忽然感到一股阴邪之气从窗外扑将过来。我心中一凛,立马施展金光咒护体,没想到此邪气竟破开金光,直侵入我体内。
我心道不好,未来得及再做抵抗,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据后来我媳妇说,我这一昏睡就是三日之久,且印堂黑气久聚不散,口角流沫,不时呓语,甚是可怖。
我媳妇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哪里还不知道我是中了什么邪法了,可她却没法子救我。
思来想去,我媳妇最后一个人跑回乡下,去山里找了黑猫大爷。她把我的情况说给黑猫听,黑猫虽有五百年道行,对这些稀奇古怪的术法却并不了解。
不过猫大爷眼珠子一转,立刻想到了救我的法子,那就是请我师傅老李头过来。
自从老李头在地府当了差,平日里要赶往各处地方捉拿恶鬼,忙得不行。不过黑猫大爷却是能联系到他,我师傅得知此事,关心我这个宝贝徒弟,赶紧是赶了过来。
我师傅不愧是真正的高人,给我检查了一番后,三两下就把我唤醒了。
师傅说,你这是中了降头术,而且是最厉害的小鬼降,你的道行还差火候,不是那施术者的对手。
我听师傅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师傅说我道行不够,但我却知道,长白山之行后,经过十余年的修炼,自己不会比当初的罗师傅和王青差多少,这么算来,那对我施法的会是怎样的大人物呢。
我问师傅,降头术是什么法术。
师傅便道:“那是云桂黔和台湾地区流行的巫术,后来流传到国外,不同地区的降头术各有特点,主要分为药降、飞降和鬼降三类。这三种又以鬼降最为阴邪高深,只有精通此道的法师才能施展。”
师傅说完,又问我近来有没有招惹什么仇家。
我一听,脑子里立刻冒出之前抓狐崽子的老道士,不过他连我尚不是对手,又怎能使出这等高明咒术呢。
师傅听了我的叙述,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道:“无论是不是你说的那人,施术者察觉法术被破,多半不会就此罢休,你我等着便是。”
我点点头,心道有师傅在,还怕了你不成。
当天傍晚,那人便来了。
那时天快黑了,一个打扮奇特、肤色黝黑的枯瘦老头拄着拐杖,背着个箱子走进饭馆,他一坐下,啥吃的也不点,只吩咐上一碟活蝎子。
伙计在旁边一听就傻了眼,哪有人要吃活蝎子的,他猜这老头是故意刁难,正想把他请出去,没成想对方看了他一眼,眼珠子闪过一丝青光,我那伙计立马跪在了地上。
另一个跑堂的一见这情况,知道出了事,也不敢再凑上去,急匆匆上楼找我。
我猜测此人就是师傅所说的那个高手,便唤出师傅商量对策,师傅却是不慌不忙,吩咐我把那人请上楼来。
我点点头,下到大堂,钻进围观的人群。
旁边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见伙计跪在老头儿前不住地磕头,都以为这老头是他爹或者爷爷。
我以眼神通往这名唤作冬子的伙计身上瞄了一眼,发现他灵智混沌,是中了迷魂术。
这种法术只是小伎俩,我走过去扶着他,随手在他眉心按一下,渡进一些清灵之气,冬子立马打了个机灵,呆滞的目光恢复清明。
“嘶,痛死我了——”
冬子摸着额头叫道。当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时,又是十分疑惑。
我说:“冬子,你在这儿干啥子,后院的土豆皮还没削完,赶紧去给我处理了。耽误了功夫,我可是要扣你工钱的。”
说着给了冬子一个眼神。
冬子倒也是个精明的小伙子,马上会意,支支吾吾地点点头,接着就从地上站起来一溜烟跑进了后院。
接下来,我才把目光放到老者身上。这老头蜂目鼠吻,长得一副阴险狡诈模样,令人难生好感。
我问:“阁下如何称呼?”
老者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敝姓贵。”
我道:“原来是贵大师,大师前来,若是有所指教,不如跟我上楼一叙吧。”
老头倨傲地朝菜馆二楼上扫了一眼,说:“那就带路吧。”
我心中一喜,当下就将他领上二楼的一间屋子。
进得屋内,我师傅老李头已在里面等着他。老头儿见着师傅,脸色微微一变。
“阴差!”他喃喃道。
我师傅目光一凝,问:“阁下为何要施法害我徒弟?”
这老者虽然对我师傅的存在有些惊讶,但却没多少惧意,只道:“鄙人只是帮一个朋友的忙。”
我师傅道:“你是从其他国家来的?”
老者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道:“鄙人在泰国生活了五十多年,不过我本来却是苗族人。”
我和师傅都有些惊讶,师傅肃声道:“阁下作为降头师,以邪术害人,只会给自己招来恶果。”
老头淡淡一笑道:“我有神童护佑,诸法不侵。”
他说着,肩头上忽然爬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鬼,这小鬼皮肤黝黑,身上画着血红的符咒,牙齿却尖利如同野兽,看向外人的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怨恨和杀戮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