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院子里的树叶吹得簌簌作响,老猫头枕在皮老太爷的腿上,已经打起了呼噜,鼻孔冒着泡。
而故事还在继续,听者只剩我一人。
话说当鬼道士老李头以毁掉驱灵镜为代价,画出一道威力惊人的银色符箓困住凶焰滔天的女鬼玉娘之后,却并未乘胜追击,而是飞回到皮老太爷皮三的身边。皮老太爷如此叙述道:
我急不可耐地对老李头说:“李叔,想不到您老人家一出手就制服了这恶婆娘,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收了她?”
“收?咋收?老头子的法术只能封印一盏茶的功夫,要对付这只鬼王,只能靠黑子才行。”老李头翻了个白眼。
秋芸走过来道:“这玉娘的灵力甚是深厚,李道长可有办法破解她对黑猫前辈施下的幻术?”
老李头围着黑猫转了两圈,道:“且待老头子试上一试。”
却见老李头从身后的褡裢里掏出九根长香,拿在手里一晃,长香便同时点燃,冒出袅袅白烟。
老李头一挥手,九根香齐嗖嗖插在黑猫周围,随着老李头手诀掐动,九缕白烟竟然不往上飘,而是往黑猫身子上汇聚,把它笼罩在烟雾之中。
“开通玄窍,气贯天庭。三魂七魄,回神返婴。驱邪除魔,来至千灵。升于太上,与日归并。邪魔速去,体健神醒。急急如律令。”
老李头在黑猫身边游走不停,口中抑扬顿挫念出咒语,忽然他脚步一顿,右手食指中指合并,对着黑猫一点:“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这时笼罩黑猫的烟雾忽然剧烈翻滚起来,原本的灰白色逐渐掺杂入一缕缕血红,仿佛从是从黑猫体内钻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烟雾几乎全被染红,渐渐平息下来。老李头见状伸出手掌凭空抓去,血色烟雾顿时纷纷被吸引到他掌间燃烧起来。
“喵呜——”
一声中气十足的猫叫声响起,黑猫猛然睁开双眼,重新站了起来。
“黑子,感觉如何啊?”
待手中血雾燃尽,老李头收手而立,对黑猫笑眯眯地道。
“娘的,本大仙刚才还在天上的仙池里游泳,咋一下子掉到这破地方来了!”黑猫纳闷道。
“游泳?你再游下去恐怕就要游到地府了,中了人家的迷魂法术还不自知,你还好意思整天吹自己五百年修为。”老李头调侃道。
“什么?”黑猫露出惊讶之色,它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一会儿,才忽然大叫一声,说:“对了,本仙刚才还在跟那臭娘们儿打架咧,那家伙可真恶心,变出许多手臂跟我打,可惜还是本大仙技高一筹啊。娘的,一定是她打不过我,跟本大仙玩阴的,可恶可恶!”
老李头摇了摇头,似乎太过嫌弃黑猫的脑子。我凑过去,对黑猫说:“猫大爷,现在玉娘已经被李叔设法子困住,您看有没有啥办法对付她?”
黑猫扭头一看,见玉娘庞大的身躯在银色链条的束缚下一动也不动,顿时哈哈大笑。
“这娘们刚才一直躲来躲去,现在本大仙看她还怎么躲!”黑猫凶巴巴地道。
“行了黑子,还磨磨蹭蹭等什么,赶紧把你的绝活亮出来吧。”老李头摇头笑道。
黑猫大吼一声“看我的”,一下子腾空而起,黑色身躯再次燃起熊熊烈火。它张开大口,猛然一吸,这巨大的溶洞之内顿时狂风大作。
突然而来的变故使得玉娘惊醒过来,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黑猫口中移动,顿时面露惊恐神色。
“啊啊,不要,放开我,放开我……”
玉娘疯狂吼叫,庞大的身体一会儿鼓胀一会儿收缩,缠绕在她身上的银链很快崩开了两条。
“不好,要被玉娘挣脱了!”我大惊道。
老李头神色一凛,双手结成法印,法力催动之下,剩下的数道银链顿时冒出银色火焰,烧得玉娘皮开肉绽,浑身焦黑。
玉娘受到重创,挣扎力度小了许多。这时空中黑猫的身体再次开始变大,转眼间已经有三丈身长,在烈火掩映之下,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势恢宏。
随着黑猫体型大涨,口中的吸力顿时大了许多,玉娘再也支撑不住,庞大的身体顿时被拧成麻花状流进了黑猫腹内。
黑猫在空中打了个饱嗝,用爪子挠了挠自己脖子,然后不屑地说了一句:“这鬼王的味道可真不咋样,或许本大仙应该先蘸点儿老陈醋的。”
“猫大爷,牛逼,好样的。”我在下面竖起大拇指。
“小菜一碟,本大仙还没出多少力呢!”黑猫在空中盘旋两下,才跳了下来,变成普通山猫大小落在老李头肩膀上。
“此次多亏有黑子在,否则这只鬼王还真是难以应付。”
老李头说道,他轻轻抚摸黑猫的背,黑猫则惬意地眯上眼睛。
“李叔,咱们现在该回去了吧?”我记挂着家里人,怕他们为我担心,便问道。
“嗯,不过玉娘虽然除去了,但此地阴气聚而不散,早晚又得出乱子。”老李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难道没有什么办法能驱散这些阴气吗?”我问。
老李头看向秋芸,说:“这位道友可有什么高见?”
秋芸笑了起来,道:“在李道长面前,小女子可不敢说什么高见,以我看来,在此地修建庙宇或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老李头点点头,说:“老头子也是这么想的。”
“那咱们可得想办法动员一下村里人,否则哪来的钱办这个!”我皱眉道。
秋芸微微一笑,说:“钱不是问题,薛明爱财如命,死后把家财都带到了这里,如今取出来用来做善事,岂不是再好不过啦!”
“此事还需商榷。如今我已成鬼躯,不宜见人,因此只能由皮三儿你来向村民们说明。不过自古以来钱财总易惹来麻烦,这笔钱到时候如何安排可是个问题。”老李头道。
我赞同地点了点头,的确,要是我说乱葬岗里埋有钱财,村民们可未必愿意用它做这种看似无用之事。而如果我说这笔钱是自己的,又该如何解释呢?
光是想想就脑壳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