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贪心?
陈诺舟掂一下自己的下巴,“这是请吃饭,却怕我们把他吃穷么?”
“可能是拿的东西有限制。”施简说。
边说,她边看往桌上。这些东西都是常见的食物,看不出异样,只是做得比较精致。
有毒应当不至于。桌上已经写了,可以选择,那就是能够吃的意思。
但,有没有坑就不一定了。拿取的次数有限制,选择肯定很重要。
沉浸在思考里,施简还没忘了轻轻扯住陈诺舟的袖子,“你别乱动,说不定只能拿一次。”
陈诺舟想反驳说“我才没那么傻”。
可看看她拉着自己衣服的那只手,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沉吟片刻,施简说:“其实我以前碰到过一种情况。”
“嗯?”
“那次的游戏跟这次有些像,也是在很小的密闭空间。”施简说,“房间里只有床和桌子,门上锁,下面有个小口。”
她说,那次是地下卡牌游戏,因此时间没有严格限制。一日三餐,会有人从小口里送进来餐盘。在简朴的餐食旁边,每次都会摆着一把钥匙,明摆着是让人选择一样。
陈诺舟在这里适时插话,“啊……有钥匙,不就可以打开上锁的门了?”
“对。你可以选择拿钥匙,或者吃饭,继续留在房间里。”施简说:“因为我的提示词是‘寂寞’,所以我估计,游戏的目的就是要我们留在房间里,不能出去。于是我一直留下来,每次都选择了餐食。”
陈诺舟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
施简顿了顿:“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那次的游戏就是坚持的时间越长、卡牌越好。不过那房间里什么也没有,除了睡觉就只能吃饭,没有任何的娱乐方式。除了每日的送餐,也不会有新事件。很多人呆了几天就受不了了,选择拿钥匙出去。”
“……”陈诺舟想象了一下。像他这种耐不住寂寞的人,肯定两三天都挺不住。而且,像那样封闭的空间,人呆久了,真的会疯掉。从本能上来讲,人毕竟是社会性动物,长期被禁闭,是违背本能的。
于是陈诺舟按了按眉头,“那你被关了多久?”
施简微愣,似乎没预料到他会问这个。
而后,她蹙眉,低声,“……好像接近一个月吧。我记不清了。”
陈诺舟心头滞结,默默深呼吸好半天,才慢慢缓过来。
他歪歪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所以,那次经历跟我们这次有什么关系?”
“我是想说,这次会不会也是那种模式。”
施简看着面前,若有所思,“选择,然后坚持。也许之后,我们会被强行加上容易饥饿或者困顿的效果。如果食物选择不当,在游戏结束之前就会率先失去意识。这种时候,选择能一直吃、吃得饱的食物就很重要。”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瞥向桌上的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的是一整只火鸡。
这堆东西里,要选体积最大的、最耐吃的,毋庸置疑是它了。
陈诺舟没搭话,感觉不太对劲。
果然施简也接着说:“不过,这个方向好像不太对。这是官方卡牌游戏,是要考虑观赏性的……难道就让观众看我们吃东西?”
“肯定不是。”陈诺舟将手撑在膝盖上,“那样就很无聊了。而且,我们不知道别的玩家在哪里,也不知道外界条件。说不定,他们正在外面奔波呢。这个谁也说不准。”
陈诺舟也就这么一说。
不过,他这话提醒了施简。
再次看了遍餐桌,施简忽然摸到点门路。
她扭头看着陈诺舟,“你说得对。”
我说啥了?
陈诺舟也看她。
“我们得出去,”施简站起来,“游戏的目的一定不是让我们在这坐吃山空。剩下那么多人,未必每个人都在这种空间里面。”
而且……
她看一眼脚下。
这奇怪的材质,也必定有要探究的地方。
留在这里,好像没法得出结论。
施简问陈诺舟,“你的意见呢?”
“我?”陈诺舟略略思考一下,笑容阳光,“一切听长官安排。”
施简避开他的笑容,“……你怎么什么都听我的。”
话有责备,语气却轻飘飘。像一拳打进了棉花,不疼不说,还让人心里挺舒服。
陈诺舟起了玩心,笑着说:“没有啊。只是我思考比较快,跟你的结论是一样的。”
看施简不回答,他继续补刀:“且从私心而言,我也不乐意一直呆在这。”
施简向他送去一个疑问的目光。
陈诺舟便说:“那种无聊又折磨人的游戏,让你经历一次就够了。有我在,就算结局不尽人意……咱们还是不要重蹈覆辙吧。过程快乐也很好。出去看看,不比待在这儿强得多吗。”
施简那头嗖地收住声音,甚至连呼吸的气息都难以听到。
空气凝滞了好几秒,才听到她慢慢地说:“……知道了。”
达成共识,两人便开始寻找离开这里的方法。
说实话有点棘手。棘手的原因,是因为这里是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没有门、也没有窗,根本不可能靠常规的方法走出去。
他们也不敢轻易触碰这个桌子。面上满满堆了一桌,被不小心碰到肯定要出事。再说那张纸条也很让人在意,怎么用这张桌子,还有待商榷。
保持着平衡,陈诺舟好好地站稳,打量一番桌子。
他继续摸着下巴,“其实可以用排除法。”
陈诺舟指指桌面,“这里的东西,看起来选择很多,但其实我们分析过了,也就是看它能起到什么作用。现在我们已经明白,游戏的走向大概率是要我们离开这。也就是说,我们不需要固守在这里的物资……”
施简接上他的话,“——所以根本不需要考虑食物。因为用不上。”
“对。”陈诺舟点点头,“食物是烟雾.弹。而这里,除了食物,还有什么?”
还有餐具。
施简把目光投向那些雕刻精致、光滑好看的各式餐具。
碟子,酒杯,碗……
都不是他们想要的。
施简的视线停下来,凝固在放在餐布上的刀叉。
“……刀叉?”
她和陈诺舟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约而同的默契让两人情不自禁地对望一眼,尔后,陈诺舟扬起笑容,“就是这个!”
他伸出手,悬在那把银制的、明晃晃的餐刀上。
“好像还挺锋利的。”
陈诺舟这么说,手暂且没动。他仍然谨慎,还在考虑要不要动手。
施简则趁这个机会踩了两脚地面,感受了下地面的波动。
“……这地面,看起来不像很牢固的样子。”
这已经是明示了,陈诺舟笑容扩大。
正好这时候,手上传来一阵酥麻,陈诺舟眨了眨眼。
镜头已经转到他们身上。场外的观众,正凝神屏息地看着他们。
观众们切了多个视角,自然知道别的队伍在干什么。
这次的游戏条件挺莫名其妙,大部分队伍还在原地踏步,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导致观众们也一头雾水,看得昏昏欲睡的人,不在少数。
而现在,终于换到一个处理方式不太一样的队伍,这让大家重新打起精神。
所有人都盯着陈诺舟的手,只见他在那把餐刀上悬空片刻,忽然,毫不犹豫地向下,紧紧攥住了餐刀的刀柄。
桌子立即发出强烈而短暂的白光。陈诺舟眯起眼,以防被光闪到眼睛,再睁开,发现桌子和那摆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消失得太彻底,陈诺舟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桌子从未存在过。
只有手上触感冰凉的餐刀,在提醒他一切不是假的。
施简站在一旁,声音平淡:“果然,那张纸条的意思是……只能选择一样东西。”
观众席也适时地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陈诺舟点头,慢慢地盘坐下来。
地面很有灵性地随着他的动作弹了弹。
场外有观众啧啧,“这地面真是奇怪得很。我佩服这人,竟然能平稳行走,还能变换姿势。”
“去参加游戏的都得有几把刷子,这应该不算什么。况且,那可是施简的搭档。”
“别说了。想到女神有了搭档,还是个男的,我就一肚子气。可惜,有她的比赛,我还是没法不看。”
“可能这就是追星狗的悲伤吧。”旁边的人调笑他,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屏幕里,施简也跟着陈诺舟坐了下来。
两个人坐下来不是为了对酒当歌,而是为了离地面更近。
施简几乎可以确定,这地面百分之两百有问题。
此时离得近,更能看出地面的特质。这地面应该是透明的,只是因为太厚,辨不清另一头是什么东西。
那头的东西黑乎乎的,混着浑浊的绿色和蓝色,还有些其他看不清的色彩。
施简想了一会儿,没能联想出什么。
倒是这透明又不透明的材质,让她隐隐想到点东西。
“……球体的……软的……透明的……”
施简念叨,脑子里飞快地组织着记忆网络,试图寻找出相近的物体。
陈诺舟则没想那么多,只是活动了一下头部。
边活动,他边懒洋洋地说:“施简。我觉得,反正咱们手上也没别的东西,就拿着这叉子,随便搞搞得了。”
“嗯?”还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施简,十分敷衍地回应了他。
习惯了她这样,陈诺舟耸耸肩,不再多说。
他忽地用双手把住餐刀刀柄,庄重地举过头顶,而后猝不及防地,狠狠向下刺了下去!
场外发出惊呼,“——干嘛呢!”
施简也被这一出微微惊到,抬头看着他。
“……”
陈诺舟看看插进软软地面的餐刀,再看眼施简,表情有点复杂,“好像,奏效了。”
“你做好准……”
话没说完,餐刀戳进去的地方,开始裂出巨大的缝隙!
紧接着,以陈诺舟戳进去的地方为原点,裂纹飞快地爬满了每个角落。整个球形空间山崩地裂,密密麻麻的裂纹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正在喧哗与喊叫,看得人心里发怵。
下意识地,陈诺舟扯过施简,将她护在怀里,而后垂头,闭眼——
“小心,这里要裂开了!”
话音刚落,脚下的地面立即裂开一个大缝。整个空间沿着这条缝隙被撕裂开来,再化为形状奇异的碎片,随着陈诺舟与施简两人,不受控制地急速往下坠落——
慌乱间,陈诺舟还有空暇,轻轻地,将手覆盖在施简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