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吓呆住了,待下人来抓他,才惊呼出声:“老爷,你这是为何?你为何这样待我啊?”
张王氏和张秋也忘了哭泣,呆呆地看着,不明白为什么何老爷要朝他们发火。
他们才是受害人,不是么。
“且慢。”
何谚忽然出声阻拦。
张氏一喜,正要让儿子为自己求情,却见他双腿一屈,重重地跪在地上,磕头道:“父亲,儿子有一事,想请父亲为儿子做主。”
何谚道:“孩儿不孝,未能为何家延续香火,不堪为人子——”
“胡说什么,你快起来!”
何老爷也不料他会如此,连忙过去扶他。
何谚却不愿起身,忍泪道:“子嗣天定,强求不得。可阿爹定要让我为何家续香火,儿子也不忍他失望。”
“在此,孩儿恳请阿父开宗祠,召宗族,为儿主持过继一事。
蓝家的十一郎君年方六岁,他双亲早逝,却天资过人,又与我极为投缘。孩儿有意将他过继膝下,日后,阿爹再不必为我膝下无人承欢而忧心了。”
“什么,你要过继蓝家十一郎?!”
何老爷还没说话,错愕至极的张氏就大叫出声:“不行,不行!我绝不允许!”
何谚看向他,道:“阿爹,我知道,我怎么做都不能让你满意,儿子如今也已心灰意冷。”
“但你总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儿子不敢担负不孝罪名,若定要我传嗣,蓝家十一郎从今日起便是我的亲子。他聪慧乖巧,温和孝顺,阿爹也应当为我高兴,再没有遗憾了。”
“不行!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
张氏惊慌失措。
见何谚心意已决,而何老爷也动了心思,无计可施之下,他眼珠子一转,闭目晕倒在椅子里。
“阿叔!”
张秋惊叫一声,扑了过去。
而在何家热闹不凡的时候,李家的书房却噤若寒蝉。
见贺林轩无声沉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李文武还是没忍住道:“林轩,你怎会认为秦阿爷此番北上是、是为了那等事?”
贺林轩还在想他之前说的话。
当年先帝驾崩,大皇子被先太皇太后拥立。
余下皇子年纪都小,在新皇登基的第二个月,都被封了郡王,打发到封地去了。
但让贺林轩留意的却是,当年年纪稍大的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在离京前往藩地的路上遭遇匪患,不幸身亡了。
李文武至今说起此事都还愤愤不平,言说陈党歹毒,竟连稚子都不放过。
贺林轩却没有他这样的菩萨心肠——政治之争尤胜兵黩。谁会因对方是小儿就心慈手软,放虎归山呢?
尤其是那位二皇子。
他为皇后所出,当年可是众望所归的储君。
皇帝上位本就不甚光彩,没有什么好名声,事后不第一个朝他下手,反而显得矫情。
但如果当时二皇子只是死遁呢?抑或是那位三皇子还活着?
那现在的局面可就大不相同了。
不过贺林轩没有把这种天方夜谭的猜测告诉李文武,只是摇摇头,说道:“我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这么一说。阿兄不必紧张。”
“此事非同小可,如果是真的……”
李文武用力抠了抠手指上的硬茧,压低声音同贺林轩说:“林轩,我倒宁愿这是真的。如今的大梁犹如一滩死水,内里淤泥烂透,外边恶臭熏天。唯有清流倾泻,用力冲刷,才能破开一道口子,引水成活,冲除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