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床旁,站着一位模样普通年轻的男子,正摇晃着铃铛念咒,他每吐出一段话,床上躺着的血淋淋女人,便如离水上岸的鱼儿般弹动挣扎几下。
严玉骨冷淡地朝朱毅衡点了点下巴,权当问好。林避比较礼貌,还是乖乖的喊了声,“朱先生,您好。”
朱毅衡浑身环绕着白金色的瑞气,满脸颓唐,胡子拉碴,眼睛泛着血丝,完全看不出一点精英气派。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维持风度道:“您好。”
林避往大床的方向看,正巧看见摇铃念咒的年轻男人也在打量他们,两人视线想对片刻,男人率先转过了头,林避莫名其妙,觉得十分眼熟,这人像是在哪里见过。
他思索了一阵,忽然想起,哦!对!这个人不正是前段时间在黄泉路上“抢魂买寿”的年轻人吗!
床上不时弹动的朱千金渐渐冷静了下来,呼吸匀称。房内的普通人们顿时松了口气。年轻天师也就收起了铃铛,停下了念咒声。朱毅衡随手指了一位佣人,让她给朱千金收拾收拾。
年轻天师开口道:“朱先生,令媛……”
他话还没说完,不料异相骤起!原本冷静下来的朱千金忽然从床上蹦起,浑身骨头咔咔咔作响,喉咙里重新飙出尖叫,这次惨叫叫声有男有女,听得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不好!”年轻天师脸色一变,重新摇动铃铛,继续念咒!不料,朱千金竟然不为所动!叫声愈发凄厉,且口中竟然还涌出一股股黄水!
她的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茂盛的毛发!快速的捉住离她最近的年轻天师,力大无比,紧紧掐住了年轻天师的脖颈!
“快!快!快泼鸡血!快泼鸡血!”朱毅衡激动喊道,直接夺过一旁佣人端着鸡血的盆子,带头泼了过去。其他佣人赶忙照做。
“赫赫赫赫——”
鸡血辟邪,可朱千金却毫无影响,更糟糕的是,她竟然被鸡血惹怒,力道大增!那位可怜的年轻天师立马被掐得双目翻白,挣扎的幅度锐减!
朱千金嘴里飙出一道陌生的男声,嘶嘶冷笑着说杀了你!杀了你!
房内惊叫声一片,乱成一团。严玉骨大步上前,朝着朱千金的头顶就是一掌!他这一掌没下什么力气,但却蕴含了暗藏的法力。朱千金被他这么一劈,打了个激灵,手劲顿时一卸,松开了桎梏。
那位倒霉可怜的年轻天师立刻瘫软在地。
与此同时,一道阴魂被严玉骨从朱千金的身体里拍了出来!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那缕阴魂的,只觉得一阵阴冷之气扑面而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林避瞧得真切,朱千金体内弹出的阴魂眼熟的很……左手芊芊,涂抹着红指甲,右手孔武有力,长着一层黑毛,左右腿也各不相同,且右腿脚趾缺了一根趾头。
阴魂面孔扭曲可怖,弹出朱千金体内后,趴伏在床上,用怨恨淬毒的眼神看着严玉骨。她的四肢与躯干的连接处,是缜密的红色针线。它是被人强行缝合成这副模样的!
那名年轻天师自然也看到了,脸色一变,也不顾自己发痛的喉咙,抓起一旁的黄符纸,又急又快地道:“咳咳……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咳咳咳!”
“等等……”严玉骨来不及阻止,黄符在“空气”中燃烧,火焰聚成一道人影,男男女女的凄厉惨叫从里头飙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阴魂被火焰包裹着,一时间黑烟四溢。
众人大骇,紧接着,床上的朱千金竟然也没了气息!
林避瞪大了眼睛,抓住了严玉骨,失声道:“死、死了?”
严玉骨脸色十分难看,他本意想留着那只阴魂问话,不料却被这愣头青天师横插一脚,硬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怎、怎么回事?”朱毅衡呆了呆,抖着手去探朱千金的鼻息,“我女儿怎么没气了?”
年轻天师一愣,他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结果,“朱先生,邪祟已除……”下一秒就被朱毅衡打了一拳,恶狠狠地,“闭嘴!你刚刚烧了什么?我的女儿呢?!”
严玉骨心想打得好!还是林避上前拉住了朱毅衡,“冷静点!朱先生,刚刚烧掉的,的的确确是作祟的邪魂,不是您的女儿!”
朱毅衡果然是爱惨了这个女儿,眼睛充血外凸,“那为什么我的女儿会没命?我的女儿呢?!”
严玉骨见不得别人对林避怒吼,动手动脚。漂亮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朱先生,你的女儿早在三个月前就被夺舍了,刚刚烧掉的正是附体邪魂,不过……”他话锋一转,“我知道朱先生您女儿的真魂在哪。”
年轻的天师被林逸鹏送了出去,临走前,他用一种愤怒又讥笑的目光注视着朱毅衡,“朱先生,解雇我,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朱毅衡很冷静,恢复了以往精明冷酷的商人模样,只是摆了摆手,领着林避和严玉骨来到了书房,“我要怎么相信你?”
严玉骨轻笑了一声,抬起手,措不及防的在林避天灵盖上一拍!林避顿时一阵头晕目眩,脚下踉跄了几步,灵魂直接被他给拍出了肉身。
林避:“……”
朱毅衡只见其中那位清秀斯文的青年脚下一个踉跄,垂下了头,片刻后,抬起头,眼圈竟然红了,声音也变得尖细了起来。
“老……老爸!”青年摇着腰肢向他跑了过来,“小鸟依人”地偎进了朱毅衡地怀中,哭哭啼啼道:“我差点、差点就回不来了!”
朱毅衡和严玉骨的脸色霎时难看了起来,一个是被恶心到了,另一个显然是……林避的灵魂飘在空中也觉得挺恶心的,毕竟亲眼看到自己抱着一个年纪大到可以做他父亲的老男人撒娇,画面太美,他也是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