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身体的任何感觉,可梁贵的魂魄还停留在身体中,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梁德才的额头上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然后汇聚成一颗颗黄豆大小,顺着刚毅的脸颊滑落。
七十八次,梁德才用手指整整在梁贵的身体上画了七十八次幻功之术的功法循环,功力曾两次消耗一空,从头一天的夜里一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才以极为特殊的方式,将功法的循环在他的肉体之中刻了下来。
当梁贵的魂魄再次依附在肉体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体内多了一丝东西,那是幻功之术的功力。
梁贵激动的已经无法说话了,他只能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胡乱的晃动的双手,一遍又一遍的感受着那微不足道的功力,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但这东西可是他梦了十年的东西啊。
梁德才虚弱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终于累倒在床前。
梁贵将父亲背上床,守着床边不肯离开,父亲废了这么的功夫帮他完成循环,他一定要守到父亲醒过来。
可梁德才累了一整天,他的身体同样也是一整天没有得到休息,天才刚黑没多久,梁贵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到了后半夜,梁贵突然被冻醒了,现在可是夏天啊,他们家这个房子是货真价实的冬凉夏暖,还从来没有哪个夏天的夜晚如此阴冷。
梁贵下意识的搓了搓双臂,眨巴着眼睛环顾着四周,当他往后转过脑袋去的时候,差点没吓来跳起来。
两个长舌头掉到胸口的鬼站在他的背后,目光冷漠的看着他,那将他冻醒的寒气就是从这两只长舌鬼身上发出来的。
这两只鬼一黑一白,都带着高高的帽子,黑色鬼身宽体胖,面容凶悍,身材矮小还脸黑,帽子上写着四个弯曲的字,不过梁贵不认识。
白色的鬼身材高瘦,惨白的脸上随时都挂着的微笑,帽子上一样写着四个弯曲的字。
这两只鬼的特征太明显了,梁贵在回过神之后就知道了这是黑白无常,是地府的鬼将,勾魂鬼卒的头头,只是它们两个来自己家里干什么呢?
梁贵正想开口询问,不过黑无常先一步上前,一把将梁贵拨到了一边,然后白无常晃动着手上的镣铐,走到床边说道:“有罪阴阳差梁德才,本将奉判官大人的命令,带你回阴律司接受处罚,你是魂魄出窍跟着我们走呢,还是带着肉身下去?”
有罪,有什么罪,自己的父亲可是每天都在斩鬼除害的阴阳差,怎么可能会有罪?
梁贵再次想开口,可他发现自己的嘴动不了了,而且不但嘴动不了,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脚底更是像被强力胶水给黏住了一样,无法移动分毫。
“黑无常莫要难为他,我跟你们下去。”梁德才的魂魄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急红了眼的梁贵说道:“你只是被施了法,等我随二位鬼将去往地府后自然会解开,告诉你妈一声,看好我的身体,两三天后我就回来了。”
黑白无常给梁德才带上了镣铐,根本都没走出屋子去,直接就没入地下不见了。
半分钟后,梁贵哭嚎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梁德才的魂魄去地府的时间比他说的要长,直到第四天才从地府回来,这几天梁贵和他老娘一直都守在屋里不敢离开半步,生怕铁拐李的事情在梁德才身上重演。
只不过人家李玄好歹是去赴太上老君的约去了,而梁德才可是被鬼将铐去地府的,这性质是天壤之别啊。
梁德才的魂魄回来的时候,梁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当魂魄回归肉身,梁德才虚弱的从床上坐起来,虽然躺了几天身体确实乏力,但梁贵看得出来,他老爹的虚弱是从灵魂中透出来的。
接过媳妇递过来的粥,梁德才默默的喝完后,有气无力的问梁贵道:“幻功之术的循环,怎么样?”
“循环很好,和您描述的完全一样,我也能感受到精气经过循环后产生的一点点功力,”梁贵想了想,有些犹豫道:“只不过,您说的功力会一点点累计,可我怎么感觉我的功力......好像没变化?”
听到梁贵的话,梁德才将碗一放,一把按在了梁贵的胸口上,半晌之后,梁德才突然笑了起来,笑声由小到大,听起来还是那么的悲凉。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这就是我用积攒所有阴德换来的结果吗!可笑,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我不奢望能够逆天改命,但以为打破那个牢笼没有问题,原来是我天真了,是我天真了啊,哈哈哈......”
梁德才笑着从家里冲了出去,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已经昏暗的天色中,梁贵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他在哪里。
第二天天亮之后,梁德才回来了,拖着疲惫的身体,双眼无神,一步一步拖着脚进了屋。
“你身体还弱着,跑到哪里去了呀?”梁贵的老娘赶紧将他扶到桌前,给他递过来两个粗面馍馍。
“我,斩鬼去了。”梁德才机械式的回答。
“昨天才从地府回来,都不休息一下吗,别累坏了。”梁贵给老爹端来了热水。
“哼,休息,如何敢休息?”梁德才自嘲的笑了一声,眼皮垂得更低了,“不多斩些鬼,我岂不是要成为历史上第一个毫无功绩的阴阳差了。”
“爸,我昨天听到了,你的阴德......”梁贵憋了好久,终于开口问道。
“阴阳差不得以自己的能力,随意将地府功法传授给无法成为阴阳差之人,此为阴律司制定规定中的第三条,而我,违反了。”
梁贵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对着老爹不停的磕头,一声比一声响,他知道,都是因为自己。
“傻孩子,我明知会如此还是做了,你不必难过。”将梁贵拉了起来,梁德才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一点温度,看着梁贵被泪水模糊的眼睛,说道:“只是可惜啊,为父还是失败了......”
梁德才的手摸着梁贵的后脑勺,长长的尾音带着数不尽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