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樊渊带着顾炀再次站到了大树的背面。
此时已经是夜里,来采访、拍照的媒体早就散去,工人们因为大树的奇怪反而在夜里远远的避开大树,没有靠近。
樊渊靠在大树的另一边,捧着手心里的顾炀,一起看头顶遮天蔽日的绿色树冠。
重新发芽、生长茂盛的大树似乎也只能支撑这一天的繁荣,此时已经有无数的绿叶随风落下,无时无刻不再消耗着它最后的生命力。
顾炀站在樊渊的手掌心,抬起双手接过一片飘下的绿叶捧在怀里。
“再过几个小时,它就会彻底枯死,可能到最后,它还是等不到它想等的人。”
樊渊看着捧着树叶的小顾炀,拿过顾炀手里的树叶,凑到唇边轻轻吹气。
“噗嗤——”
顾炀立刻笑倒在樊渊的手心:“你还是不会吹叶子呀!”
樊渊见顾炀笑得眉眼弯弯的模样,又把唇凑到绿叶边缘,用力吹了一下。
“噗噗——”
顾炀捧着肚子笑个不停,小手不停拍打着樊渊的手心。
这时,大树的另一边传来簌簌的脚步声。
顾炀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止住了笑声,与樊渊对视一眼。
樊渊站在大树的背面,微微侧了侧身体,看到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到了大树面前。
那男人大约三十来岁,一头黑发梳到脑后,脸上是饱经社会洗礼后的麻木与倦意。
他走到大树面前,抬头看着头顶透支生命力重新生长茂盛的大树。
“对不起,忘记你了。”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
男人把手按在大树的树干上,刹那间,无数的绿叶从大树的枝头疯狂飘落,不消片刻,这棵树重新回到了曾经枯死发黑的模样。
绿叶掉光后,粗壮的树干从中心裂开,裂出来一个巨大的缝隙,露出内里早就空荡的树心。
原来这颗树的内里早就腐蚀空了,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透过裂开的树干,一抹翠绿浮现其中。
男人跪在地上,伸手掰开已经碎裂的树干,看到里面一株不过寸高,刚刚发芽的小树苗。
樊渊带着顾炀后退,悄悄远离大树,看着那男人小心翼翼的从腐蚀一空的大树中心挖出小树苗捧在怀里,面上的麻木与倦怠一扫而空,露出如同孩提时快乐的笑容。
男人捧着小树苗离开,在男人走远后,只剩空壳的枯树轰然倒塌。
“那棵树,是一个奇迹。”
樊渊带着顾炀转身离开,顾炀坐在樊渊的掌心,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顾炀话落,樊渊顿住脚步。
他没有转身看身后的枯树,甚至对捧着树苗离开的男人也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顾炀,樊渊怕是对这些人事物都不会多看一眼。
樊渊捧着顾炀凑到面前,低头,用额头抵上顾炀的额头。
过近的距离,让两个人的视线里只有彼此。
樊渊轻声说:
“顾炀,你才是奇迹。”
顾炀愣了下,站起来仰高小脑袋,闭上眼睛轻轻亲吻樊渊的鼻尖。
他的声音那么小,又那么坚定。
“我不是奇迹,我只是顾炀……”
未说尽的话是,我只是顾炀,樊渊的顾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