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我们远道而来无意冒犯,本是为了修复澜蓁古剑才冒昧叨扰。”
白锦漫轻叹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几分:“我们原本跟随着青璃国的船队来到岛上,不料遇到了幻境风暴,这才被迫分离,不知大祭司是否知晓其他人的踪迹?”
他没有对缇夜口中的称呼提出质疑,纵然前世今生之事虚无缥缈,然而不论是多年以来纠缠不休的幻梦,亦或是幻境中看到的桩桩往事,那些真实的存在都容不得他否认。
加之缇夜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她对自己的身份确信不疑,态度也意外地和缓善意,他也没有必要拂了对方的意,索性顺水推舟,先设法落实方慕辞等人的行踪再说。
“这样说来,前几日确实有人拿着多年前红衣教赠予铸剑世家的手信,自称来自青璃国,来夜流岛寻找能修复澜蓁古剑的合金配方。”
缇夜从怀中摸出一柄柳叶刀,专心致志地打磨着玉如意的边角:
“不过世间哪有无对价的买卖,他们带来的那些金银财宝早就在风暴中折损得七七八八,更没有一个人拥有能使古剑产生共鸣的强大元力。本座便先行将他们安置在岛屿外围,暂作休整,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将他们打发回去。”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白锦漫眉尖微颦,心头掠过一丝讶异:
纵然大皇子手中的印记是伪造的无疑,小慈却是真正拔出了古剑的天命之人,作为红衣教大祭司,缇夜怎么可能发觉不了古剑剑主的存在?
莫非是小慈另有计较,觉得时机未到,假意隐瞒了身份?
见他蹙眉不语,缇夜面上笑意不减,轻轻掸去衣摆上的玉屑:“当然,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本座也不会过多为难于他们。只不过,要取得古剑的合金配方,还得烦请大人助我族一臂之力。”
白锦漫见她神情不变,笑意却半分未达眼底,心头微凛:“大祭司但说无妨,在下定当竭力完成。”
他们这一番对话笼罩在华熙宫密不透风的幻境笼罩内,旁人无从得知,而在夜流岛活火山腹的赤焰炼狱幻境之中,陈茗正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不可置信地问道: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出现得太晚,没来得及提醒你们,】系统身体悬空浮在他对面,深深叹了口气,【赤焰炼狱的恐怖之处,其一是极高的温度与缺水少食的考验,其二则是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剧毒,只要肌肤上有任何伤口,毒素就会立刻侵入。】
“所以……所以卿卿中毒,完全是因为我……”
陈茗手足无措地捧起骆华卿的手臂,只见那道深深的伤口已经完全红肿,边缘甚至泛出刺眼的黑,望上去只觉得触目惊心:“这是什么毒?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原作者没有在小说中提及剧毒的相关信息,涉及剧情留白,我也爱莫能助,不过经过系统检测,只要你们通过了这个幻境的灵窍点,就能够进入夜流岛境内。想必岛民误触幻境机关者也不在少数,应该能有解毒的办法。】
“……好。”克制着身体的颤抖,陈茗艰难地将视线从骆华卿身上收回,望向上方光滑陡峭的石壁,“我一定会带着卿卿离开这里。”
密集的蓝紫色电光再一次遍布了系统的全身,他闷哼一声,脸上流露出清晰的痛苦神色。陈茗察觉了他的状态不对,正准备询问,他却轻轻摇了摇头:
【幻境的切换与我的系统设置有冲突,加上小明的经历超出了原著剧情,我维持形体已经很困难……】他的话音因为剧烈的痛苦而微微发颤,却依旧温柔平和,【不过在离开幻境后,这种状况应该会缓解很多,届时你可以尝试着再次召唤我。】
“窝窝,你也要离开了吗?”
陈茗眨了眨眼,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胸腔里一层层涌上剜心般的寂寞。在极地雪域他与白锦漫被迫分离,那人尚且生死未卜;如今连一直相伴身边的系统也无法挽留,尽管周身高温依旧,他却忍不住感到阵阵空虚的寒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到幻境干扰消失,我就会出现的,毕竟小明你推动剧情发展的伟大任务还没有完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系统微笑着揉了揉他的发,手掌一挥带出淡金光华,三枚娇小的锦囊随之飘向陈茗的眼前:【这是系统锦囊,能够根据你的愿望召唤出相应的道具,这是你系统亲近值达到190以上的特殊奖励,一定要好好使用哦。】
“嗯,一定会的。”
陈茗望着他的身躯逐渐在半空中向虚无转化,重重点了点头,等到那灰色的修长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就迅速用灵力召唤出随身空间,清点起目前拥有的物资来。
他离开极地雪域前摘取了不少落云晶,此时满满当当地堆积在随身空间中,他在里面翻找了一阵,勉强找出了一条绳索和雪橇上的防滑足钉,反手扶起骆华卿,将他和自己牢牢地绑缚在一处。
骆华卿的状况显然比刚才还要糟糕,面色苍白泛青,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烫的,全身冷汗涔涔,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陈茗取出水囊,喂了几小口鲜血到他嘴中,随后小心翼翼地将水囊和系统锦囊收入随身空间,深深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不习惯于使用随身空间,竟然忘记了提前在其中储备一些生活物资。若是之前记得未雨绸缪,只怕骆华卿也不会为了救自己而受伤,他们在幻境中面临的局面也不会如此被动。
背上负着骆华卿,他撑住膝盖缓缓站起,在不远处的石笋堆中找出一块尖利的碎石,将足钉嵌入鞋底,撑住岩壁艰难地向上攀爬。
他的灵力被赤焰炼狱压制无法使用,因此要登上灵窍点,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好在系统留下的足钉质地坚硬,他稍稍用力就能插入山壁中,尽管背着骆华卿步履维艰,但好歹摆脱了踉跄打滑的悲惨命运。
漫流的汗水再一次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奋力摇摇头,从强烈的晕眩感中挣脱,双手死死扣住石壁,指节都因大力而泛出青白。
心跳如擂鼓,粗重的呼吸声逐渐充斥了他的耳膜,他感到头痛欲裂,四肢酸软,可一经想到身后高热不退的骆华卿,就仿佛有某种力量醍醐灌顶般涌入周身百骸,他低喝一声,再次抡起手中的碎石,深深扎入岩壁之中。
他绝不会放弃。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他不知自己究竟第多少次举起手中的石块,只因双臂早已疼痛僵硬到极致。
而当他的手指触碰到石壁顶端边缘的刹那,一阵刺目的光华骤然亮起,陈茗只觉得身体一轻,被牢牢封禁在体内的灵力转眼间恢复了流动,自己和骆华卿则被某种柔和的力道托举着飘飞而起,悠悠荡荡地脱离了炽热的炼狱。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来得及将骆华卿的手牢牢握在掌心,两人随即被强大的灵力洪流卷入,再也不见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