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撕破和善的脸皮,倒变得游刃有余起来,慢条斯理道“按照你的常理,你不该教育他们,这本来就是他们应该发展的一部分。”
“说是这样没错,可我不想当神。”乌罗叹气,“免得飘太高掉下来摔死。”
阎凑过身去与乌罗贴着站,对方还在思考如何说服迷信的女首领避免掉入“神棍”陷阱,全然没注意到安全距离再一次被无视的惨状,被赞誉过的黑眸紧紧盯着刚刚宣告和平的对手,他便伸出手去,抚摸剪成枯枝般零落的一缕头发,细细捻在手里。
他就是没办法不对这个男人动心,就如同对狐狸光鲜亮丽的皮毛滋生兴趣,对入口绵软的食物产生喜悦一样,是轻而缥缈的念头,同样是没办法阻止的本能。
阎迫不得已从乌罗身上感觉到新的活力,新的生机,支撑着他在无望的历史开篇努力生存下去,一切仿佛又开始有了意义。
可这种感觉太普通了。
杀了这个人可以,不杀他也可以,只是刚刚乌罗的选择令这份并不真诚的爱意忽然变得价值起来,阎一时间有些不适,仿佛感觉到了点温暖从心窝子里绽放开来,于是成了十足十的怪异跟为难。
“要揍我泄愤?”乌罗刚刚还试图将他如同一组数据般刷新掉,这时候又付出全盘信任,对这种危险距离仍是不以为然,甚至饶有兴趣地故意臊他,“动手轻点,你这种赤脚大夫,我不太放心。”
阎不得不困惑为何对方能如此轻易地抛开尴尬,甚至愿意投入全心的信任,仿佛料准了本有可能被喷一脸辣椒水的阎绝对不会对他下狠手一般。
这合理吗?当然不合理。
于是阎欣然为他完整这份不合理,甚至呕血剖心,称出三两真诚给乌罗。
“我说得是真的。”阎难得真心实意地奉劝着,“为他们承受这种孤独,寻找资料,努力令他们活下去,你会死得很快,将生活的无望托付在出谋划策,为自己找好旁观历史的借口,只会显得你的病态延伸在工作狂这一方面。”
阎是无家可归,乌罗又好多少,充其量是有家不能回。
一个是几十年不见,彻底绝念;另一个是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的与众不同,他们是这个原始世界的异类,如同两张拼图的碎块混淆了两片过去,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完全契合成大世界的每个缺口,甚至会误导拼图者改变整张图案。
“你真丧,想东想西的。”乌罗看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拍拍他,像安抚婴儿一般,敷衍道,“在哪儿不是干活啊。”
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得寸进尺地抵着乌罗的肩膀,一瞬间坍塌下来,感觉到那本该与口腹之欲没有任何差别的爱意忽然被浇灌得发出绿芽来,终于有了点真实感。
“难道有人给你发工资?”
“你不觉得他们这些人高高兴兴的样子很可爱吗?”乌罗拍拍他的后脑勺,相当轻慢,手下力道不知分寸,拍重了点,简直像要刻意谋杀,“千金难买我高兴,说不准有生之年还能写个观察日记,多少历史学专业出身的得羡慕到掉眼泪。”
阎于是深呼吸起来,他通过乌罗再度感觉到那个熟悉的世界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来,这截如同朽木的身躯终于焕发出新的生机,生长的疼痛感让他有点喘不上气,习惯无望的麻木被苏生所取代。
“哪怕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你见过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
猎人终于射出最后一支箭,阎没有死在陷阱般的行李箱里,他安然踱步出来,猝不及防被射穿胸膛。
真正的陷阱在这里。
爱一个人是身不由己的事情,谁都没办法选择感情会投在谁的身上,投多投少,用理性还是情感拿捏就完全看自己了。
并不是全然无害的小动物才惹人怜爱,危险的捕食者同样具有魅力,或者更具有魅力。
要是人不需要爱意就能活得平庸快乐,那该多好,又该多无趣。
阎轻笑了声,他低头埋在乌罗的肩膀上,于疼痛里感到畅快淋漓。
第103章
共同享有一个秘密的两个人总会感情一日千里,这是千古不变的哲理。
自从那次的行李箱之旅后,乌罗就发现阎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不再像之前那样轻飘飘得摸不着底,连带着对部落里绝大多数人都和颜悦色起来,有时候默硬着头皮来询问问题时,多多少少会理会一下。
早知道就早点带他进去了。
乌罗下意识松了口气,其实他本人的立场并不算太过坚定,要不是阎那暧昧的态度过丧,导致他心情日渐压抑,本来也不会想到共享资源来打破僵局这件事。没想到效果会这样好,就算乌罗再聪明,也想不到阎心里百转千回,自己的地位一下子从口腹之欲变成真爱,只当是对方被自己苦行僧般的态度所震撼,总算恢复点人样来了。
而不明所以的阎小旺,开心地挂在树上玩了一整天之后,在晚上收到了他爸爸用美色换来的大白兔奶糖。
“这是什么?”阎小旺才刚吃过晚饭,今天他听琥珀的话在树上监视了很久,确保没有野兽跟野人在附近出没,除了他还有其他几个孩子,能称之为大人或是少年的男人基本上都被指派出去干活了。
阎老神在在地整理着衣物,缓缓道“是糖。”
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