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安无事了这么久,你还需要我,近日又没有发生过什么大冲突,所以绝不可能安排立刻致死的陷阱。”阎慢腾腾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他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镇定跟傲气,漫不经心道,“而且单从我们俩的身手来看,你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你只想试探我的态度,我也跟你一样,只是想试试你的态度。”
“要是我刚刚真的松手——”
阎漫不经心道“那你就真的死定了。”
乌罗不知道是讥讽还是佩服,皮笑肉不笑地回应了一句“你还真是天生的猎人,只不过我真的想不通,你就完全不在意?”
“你告诉我这件事,无非是想看看我的态度。”阎轻描淡写道,“我的态度,你已经看到了。”
外面日头正朗,他们耗费的时间近乎于无,当阎走出去的时候,阎小旺甚至还挂在树屋一模一样的位置上,他可不认为这孩子能耐得住性子待在一顿火锅那么久的时间。
原来商场的时间是停止的,难怪——
“你最好也少进去。”
阎老神在在地待在门口提醒他,缓缓道“小心会死得早。”
“什么——”乌罗一瞬间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这句诅咒般的提醒,就被捧着水打算去浇植物的琥珀听了个一清二楚。
“死的早?”琥珀茫然地看着阎跟乌罗,“什么。”
阎若有所思地看向乌罗,不怀好意地开口,缓缓对琥珀道“难道你以为什么东西都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吗?你就没有想过,他得到那些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要付出什么吗?”
宛如当头棒喝,琥珀一下子懵住了,她记得以前的巫在每次祭祀过后都会气喘吁吁,神色憔悴,看起来疲惫非常,巫跟首领都说那是因为跟天沟通,所以非常辛苦。琥珀从来没有感觉到那种疲惫,哪怕她跳完舞也只有兴奋,因此一直不能体会到跟上天沟通是什么感觉。
虽然乌罗从来不参加祭祀,甚至不主持篝火,但是他的确有些时候会变得很奇怪,而奇怪的时候往往是拿出新东西的时候。
乌罗真是一个头比两个大,他几乎能脑补出来琥珀现在都在想些什么了,反正解释不了的东西她统统会往迷信上靠,反正灾难是上天降临的,福气当然也是上天降临的,只好无可奈何地挽救残局“行了,你不要乱讲。”
“难道我有说错?你难道能够否认帮助她们越久,你死得就会越快?”
乌罗一时语塞。
这句话讲起来是没错,听起来却有点怪怪的。
“不管我帮不帮他们,寿命到了都是必然的。”
琥珀看起来像是快要哭了。
乌罗便又道“跟你们没有关系。”
于是琥珀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乌罗对阎这种吓唬年轻人的爱好感觉到非常不适,尤其是他很希望办个科学小学,而对方却把教育方针直直往引人胡思乱想的方向定下,便拍拍琥珀的肩膀让她去浇水,自己则走出来,顶着青天白日,有点无可奈何地看着阎“你就算对他们不感兴趣,也没有必要这么欺负人家吧。”
“我说得每个字都是真的。”阎的唇齿启合,带着神秘的微笑,看起来又有点讽刺,像是在挑衅乌罗一样。
阎从荒野来,在别人还需要汲汲营营为生存活下去的时候,就已经掌控到了足够的筹码来跟绝大多数人交换他们所拥有的一切。而为了他的一个念头,一个想法,许多部落愿意付出大半精力去满足,渴望从他手上得到一星半点的回馈与好处。
他粗暴地践踏这个世界的初始,将另一个世界几百年的光阴与智慧揉捏成一团,放在市场上交易拍卖。
要是脑子可以携带,恐怕无数人都愿意前仆后继牺牲性命,只为了摘下他的头颅带走,期待着从那里头得到纯粹的利益。
他不在乎乌罗的所得,是一种绝对的傲气,也是一种绝对的坦诚。
别人说不在乎,乌罗不会信,可是阎说,却有了十成的可信度。
乌罗开始觉得头疼,他打破了一个僵局,如所预料的看到了阎最真实的那一面,可是结果更为扑朔迷离,根本难以猜测对方到底想要些什么东西。他不否认自己略有些急躁,好像才刚得到些东西,就迫不及待试图教导更多,这其中确实有阎的影响,对方比他走得更远,可惜明显走错了路。
而他在对方的注视下,也难以恢复往日的镇定。
商场说到底只是物资而已,譬如这次他着急冶金跟卫生规划,就是因为不太明白所以才显得急躁且混乱,如果秋后真的有部落杀过来,他们的武器还太少,受了伤之后的环境也太差。
大人的世界真是复杂,尤其是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两个肮脏的大人,作为其中一个,实在感觉不太好受,他羡慕地看向树枝上傻乐的绿茶跟阎小旺,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个那样的小孩子,享受关爱跟照顾。
他不但不能享受关爱跟照顾,还要照顾下琥珀的身心健康,避免这位首领将脑洞歪去不正常的地方。
之前电梯变成云的石板画得清清楚楚,乌罗连吐槽都无力,箱人氏指不定以后会变成什么云中君,就像是黄帝与蚩尤打架,场景很可能只是村头打架的场景被描绘得宛如千军万马出行,还附带雷公电母,外送风师雨妾,各种状态加身;而对面蚩尤则骑着氪金坐骑熊猫扑上前来,怒吼一声“为了部落”!
可见历史掺杂了多少文人诗意又不靠谱的脑洞。
乌罗看着琥珀的背影,真想矫情而又悲凉地对阎感慨一句咱们什么仇什么怨。
“我真是怕了你。”乌罗只能无奈举手投降,“这次试探你算我不对,咱们现在两清,以后请千万别再说这些话了,省得我教育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