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琥珀听见乌罗叹气,不由得奇怪道,“你不开心吗?”
乌罗摇摇头,他幽幽道“只是不满足,刚开始只想着吃饱穿暖,现在就想着更多,更舒适的生活。还不知道雨季之后要发生些什么,阎他似乎对我有些敌意,可是又没有下黑手的意思,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虽说乌罗没有轻易信任过阎,但是想到这位危险到令人怦然心动的美人邻居对他怀抱着一种近乎戏谑的恶意,多少还是有点不好受。
琥珀摸了摸乌罗的脑袋,觉得始终显得无所不能的巫在这一刻显露出一种无助来,就温柔地询问道,“你害怕吗?我会保护你的,你不会死。”
“不是。”乌罗忍不住笑起来,他轻声道,“不是这么简单的事,琥珀。”
早在连山部落的时候,乌罗就大概猜出来留君不太可能是因为嘴馋而对连山部落的巫抱有恶意,它自己就能捕食,那只豹兽死在外面,坦荡着肚腹,骨髓还没流干余油,巨狼没道理放过肥美的食物不吃,而对干巴巴的骨笛流口水。
更何况那东西虽然精致,但对留君而言毫无意义。
因此乌罗隐约猜到,那很可能是阎想要,或者就是阎的东西。
留君最终被他所管束住,一直到再见到阎之前,乌罗都以为留君对上自己时的温驯是因为临行前阎在它耳旁说的那句话,直到阎诧异地问出那句“你居然管住了他。”
他在留君耳边说的那句话,并不是保护乌罗,而是拿到笛子。
乌罗本来还觉得,阎虽然坑一波自己,但还算有良心,没有往死里坑,可是那句话瞬间就让他回过神来了。
管住留君的根本不是阎,是他自己,是他那日救下蚩时的雷声。
这件事说严重倒也不太严重,可是说不严重,却多少也有些严重。
要是按照仇敌来讲,那阎这一出未免过于心慈手软,要是单纯地看乌罗不顺眼,大可直接让他走不出那片旷野——就按照部落里男女老少的小胆,乌罗很确定自己就算是被野兽分食了估计都没有人敢找阎报仇,他们已经完全被吓坏了。
再不济,也不该是这样几乎有些简陋甚至赔本的手段。
后世即便有律法束缚着,商场上的阴谋阳谋照旧是层出不穷,就算是办公室的勾心斗角都远比阎所设得这个陷阱要来得刺激紧张。
要说只是玩笑,又过火了点。
要是留君当时真的不听约束攻击了连山部落的巫,不管它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一种挑衅,而且它当时是乌罗的坐骑,两个部落必不可免要剑拔弩张起来。
先不说有打起来的可能,即便不打起来,这门“婚事”也得告吹,交换人口的事更是想都别想。
而阎之后的确提及,不止连山部落能换人,他又提前说过雨季后许多部落会来交换。
他这一手似乎并不是针对部落,也不打算置人于死地,而只是想让乌罗灰头土脸一次。
总不至于是想告诉乌罗人间如何险恶,他今年三十多岁,又不是三岁,论人情世故,险恶心肠,还说不定谁比谁见识广。
乌罗想不通的地方就在于此,说玩笑太轻,说恶意太重,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这位老乡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难不成自己在什么地方开罪了他。
真是天地良心,六月飘雪,十分冤枉啊,他虽然的确觊觎对方的美色,但那是出于一个纯粹的有眼睛也有眼镜跟正常审美的男人最为朴实纯真的欣赏,并没有把老乡变成老相好的意思在。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美人邻居真的漂亮到女娲娘娘的地步,也没道理在他还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就把他当题诗的商纣王给灭了吧。
人家好歹还有妲己跟琵琶精玩一玩。
留君那模样能当妲己吗?它当个土行孙都嫌吃不了土。
吃苦倒是还行。
“算了,这时候想这些也没有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能这么做了,总不见得怕事怕一辈子。”
乌罗摇了摇头,有些无可奈何,他从一头雾水的琥珀怀里接过那些浸过雨水的长毛,将它们泡在自己买的塑料箱里,倒上小半坛草木灰反应,然后就放到外头去接水。这些憨憨兽就像是东方的猪跟西方的水豚,性情温顺,肉多,食草,攻击性很小,还能生,还兼职了牦牛的外貌跟绵羊的工作,产毛量巨大。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驯化来耕田。
乌罗撒草木灰不太客气是因为这些草木灰里很可能还含有天然小苏打,才会反应得这么快,他隐约记得看过的小说里有写过小苏打是晒干之后的个别水生植物焚烧剩下的灰烬,部落里的柴火向来多种多样,真有那些天然小苏打也不足为奇。
他不太清楚小苏打有没有用处,如果有用,多撒点是好事,如果没有用的话,那草木灰掺杂在里面很可能会不够用。
要是不借助商场的力量,这个时代很难完全去除掉这些毛上所蕴含的油脂,再说油脂残留有残留的好处,彻底去掉反而会让这些毛变得不适合纺织;可也不能残留得太多,加上这批毛远超出兔毛的产量,乌罗当然毫不吝啬材料。
“要泡水?”
琥珀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撒灰。”
乌罗想了想,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释道“因为里面很脏,有灰可以粘住脏的东西,等泡过了还要煮,再晒干,然后我们用牙刷树的刷子不停地刷它,把它拉长,再拧成绳。”
“噢——”琥珀做恍然大悟状,“那到时候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