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想过住在阎的那种房子里吗?”乌罗又再度诱惑首领道。
首领恹恹地回答他“我们打不过他,而且只有一个,大家不能都住进去。”
她倒是时时刻刻记挂着部落。
“可是,我们可以建很多房子啊。”乌罗暗示她,“就像是陶那边一样。”
首领凝视着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叹了口气道“乌,你说说你的部落,好吗?他们都穿着你这样的衣吗?”
“那是你们不能想象的。”乌罗轻声笑了起来,他欲言又止,思绪飘回到那个时代,幽幽道,“大家都穿着我这样的衣服,有些比我的更好。到处都是房子,有些房子很高很高,好像能碰到云一样。”
“那得爬多久?”首领震惊道。
乌罗失笑“用不着爬,我们有一种梯,你站在上面,它就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只要眨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不过有时候人多,就得等一会儿?”
“要等多久?”首领小心翼翼地问他。
“嗯……”乌罗沉思片刻,他忽然捡起一根木头丢进火堆里,缓缓道,“要等把它烧黑那么久,你瞧,你现在就问要多久,我跟辰造历,就是为了知道到底过了多久。”
那就一点都不久。
首领还以为这么厉害的东西,要等上几个天黑天亮呢。
她抱着自己的腿,从乌罗平淡的讲述里描绘那奇特的部落,越听越觉得茫然,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地方。
而乌罗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撒谎,孩子们、男人们、女人们偶尔也会撒谎,他们弄丢了食物或者做了不好的事时,就会很慌张,可是乌罗的脸上只有怀念,就如同她怀念自己的孩子那样。
乌罗并没有说很多,他只是简单地提了提,就说自己要休息了,提起故土总是让人惆怅,他并不介意多聊聊,只是聊久了就觉得心头发闷。
首领等到巫者睡下之后,才将石板取出来,她画了个大大的太阳,在中心用炭笔勾描出屋的轮廓,再将云服帖地潜伏在屋子周旁。
最后,她画上一个提着箱子的男人,胸膛处有火焰在燃烧。
巫诞生于日月星辰之中,住在云层上的宫阙里,有一天他们的部落将人驱赶出去,他便从天上踩着风跌落到人间来,点燃起火焰。
首领认知里能吹送一切到任何地方去的只有风,乌并没有说那个送人去任何地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风本来也就是没有模样的。
等到天放晴之后,乌罗看着浸透了春雨的土地,不由得摸摸下巴思考起来。
当初换来的种子袋里有各种各样的种子,还有一小节沉甸甸的稻穗——大概是稻穗,其实乌罗看着就是深色的狗尾巴草,又跟狗尾巴草有些许区别,上面的谷粒过于饱满,块头大得像是面粉捏出来的变异品种。
首领下来看到垄起的高地后有些惊讶,她蹲下身来看看,眨眼道“以前下雨,水会淹住土的。”
“是啊。”乌罗漫不经心地敷衍她,若有所思道,“哎,琥珀,你说它们这么一长条,咱们又不知道种子种下去是什么玩意,会不会长得缠在一块儿啊?”
首领皱着脸想想,给予乌罗中肯的意见“那就分开来。”
“好主意。”乌罗点点头,用骨锄强行将泥土分成个十八宫格,顺道将放在菜园子边的罐子拿起来,里面已经浸满了雨水,他将袋子打开,捏了一小簇种子丢进去,刻意扯下狗尾巴草也丢了几粒进去。
首领被他的操作惊呆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乌罗,有点反应不过来“会,淹死。”
“不会,这叫浸种,种子都是干的,只有水浸进去,它才会慢慢开始有反应,有些甚至能在水里直接发芽。我不太敢用热水泡,书上说温热水催芽更快,我担心我没什么经验等会给它煮熟了,再拿那么多东西去跟阎换,估计他不肯换给我了。”
首领学到了新词“催芽?浸种?不会淹死?”
“那倒也不是,你要是泡上七个天黑天亮可能就淹死了。”乌罗神情诚恳。
乌罗把罐子重新放在地上,招呼几个男人跟首领一块儿去搬运干茅草,实在不够就从首领的床上扯点下来,许多干草密密麻麻地覆盖在垄台上,像是床厚厚的被子。旁边的垄沟里还积攒着雨水,形成天然的防火带,乌罗很想帅气地掏出火柴刺啦一下随手放个火,然而他最终只能拿着火把从边缘点上,还得注意有没有把自己的篱笆烧着。
两只兔子埋在它们温暖的小窝里,又圆又大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些两脚兽的行为。
严重缺乏社会实践能力跟生活经验的乌罗还没有意识到,把动植物放在一起,是多么愚蠢的一种行为。
草要烧一阵子,种子也要泡好一会儿,大家都忙着干活,乌罗不好意思闲着什么都不干,就打算去陶那边凑凑热闹,结果被首领拦了下来。
“过两天,雨不下,我们要出去交配。”首领非常认真地凝视着乌罗,“去别的部落。”
乌罗不由得一愣,下意识问道“别的部落?还有别的部落吗?”
这当然不是一句废话,冬天的食婴人就已经给他们敲响了警钟,乌罗惊讶的是这个小小的部落居然跟其他部落有来往,那种入侵的当然不能算作来往,那叫强迫外交。
能够互相通婚的显然是友好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