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的声音带着极强的压迫感,大有云溯望说得不对就拿他问罪的架势。
安归澜的在心里替对方捏了把汗,生怕他的云师兄不适应这步步杀机的险恶世道,让魔皇欺负了去。
可事实证明,自从成了舒望君之后云溯望的变化大得惊人。只要稍微用起心来,根本没有应付不来的场面。
只听舒望君轻笑:“这是陛下的家事,外人如何有资格做决定?
只要有子嗣可以将血脉传承下去,不论陛下娶魔族还是人族,女子或是男子,臣弟都是无条件支持的。”
明明他才是魔皇最厌恶的人,却字字句句都说到了魔皇的心坎里。
夜朔云一心想娶陆宇琴为魔后,也想不择手段地保存魔皇血脉。
眼看着再过一段时间,解决了舒望君的事情,他就会把宇琴的事情召告魔域。
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又有人开始逼他迎娶女子早生子嗣。而云溯望的话看似顺应了他的心意,实际上却加重了群臣的不安,将矛盾的焦点直接转移到了回来。
魔族还是人族,女子还是男子,事关全魔域的利益分配,少不了明里暗里的争夺。就算他是魔皇,要想所有人都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也颇费工夫。
更何况,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雷云剑宗发生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众臣听了云溯望话里话外的暗示,很自然就联想到了据说被魔皇藏在宫中的雷云剑宗内门大弟子陆宇琴。
他和魔皇的事情已经在灵洲传得有板有眼,黑市里连他们两人的话本都有了。一旦陆宇琴被封为魔后,在场所有魔族都是输家。
这样犯众怒的事情自然有臣子敢于冒着生命危险劝谏:“魔后的人选当然要由陛下亲自定夺,但雷云剑宗的陆宇琴却万万不可……”
谏言的魔族正要把理由一、二、三地列出来,却被苍羽君直接打断:“你在胡说些什么?”
他心里清楚,阿琴和魔皇的事若是被摆到桌面上谈论,那无论结果如何,阿琴在灵洲的名声都会彻底毁了。
来自灵洲亲朋好友的流言蜚语,到头来会给他弟弟造成莫大的伤害。
可是夜朔云的想法不同于苍羽君。
在他看来,事情既然已经遮掩不住了,便无需再遮掩下去。不如借此机会表明态度,一举压制碍事的朝臣,省得他们将来倒向舒望君那边。
等人心彻底安定下来,便再无人敢说他和宇琴的坏话了。
魔皇眼尾泪痣勾起煞气,唇角却挽起毒蛇一般冰冷的笑容:“孤确实喜欢宇琴,不知诸位有何见教?”
魔皇进行杀戮之前,向来不会露出怒容。但是他那冷笑中包含了怎样的意味,在场的人却都心知肚明。
先前的老臣颇有几分骨气,直言不讳道:“且不论陆宇琴在灵洲的身份,就单说他身为人族男子,根本无法怀孕,将来要如何与魔皇陛下绵延后嗣?”
夜朔云似是早料到对方有此一问,冷嘲道:“宣城君当真是迂腐又无知。好,孤且问问你,有那么多不愿成家却拥有后嗣的魔族是如何做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皆是一愣,随后脸上显出不可置信。唯独云溯望短短一月还未将这魔域了解透彻,不知道魔皇想要表达什么,心中隐隐不安。
朱红柱子后的黑猫也不懂魔皇的暗示,只是支棱着耳朵,一刻不敢放松地听着殿上的动静。
直到有沉不住气的魔族将疑惑问出了口:“陛下的意思是要造个魔胎当皇嗣?这如何使得?
魔胎天生缺陷,纵是侥幸拥有了魔皇一脉的强大天赋,也不过是个可以操纵的傀儡。没有心智不会思考,要如何服众?”
夜朔云受了这番质疑,并未立刻动手,而是意味深长地望向自己左手边的苍羽君。
陆苍烨此时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一张清俊中略带苍白的面容。
作为魔皇一党,他必须在此时替夜朔云发声:“依我看,魔胎也未必都像宣城君口中所说的那样不堪吧。”
雷云剑宗一战,苍羽君的身份已不是秘密。在魔域众臣眼中,他俨然已从身份神秘的第一剑君变成了誓死追随魔皇的疯子。
可陆苍烨本人对此毫不在意,他本就是魔胎,除了魔域无处可去。
果真苍羽君开口之后,大殿诡异地沉寂下来。魔皇座下第一剑君的实力众臣有目共睹,没有谁敢大言不惭地说苍羽君的坏话。
云溯望显然没想到魔皇这么容易就平息了众议,好看的眉眼微微蹙起,似忧虑又似不满。
夜朔云何等敏锐,早已经将这过于明显的反应收入眼底。
他指指酒壶,示意云溯望倒酒。从他的角度能够看到轻薄广袖下云溯望的左右手腕上缠着药布,想来药布下便是在雷云剑宗被挑断手筋时落下的旧伤。
忽然舒望君拿酒壶的右手一颤,药布上竟再次洇出血来。魔皇因他刚才挑唆众臣生事,正想寻个由头收拾他一番,哪里肯放过这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