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溯望,你身上有妖族血脉之事,不该连我也瞒着。如果我早些知道,还能帮你遮掩。
可现在,这消息被人提前泄露给了师尊和诸真人,再加上那找不出真凶的夜谕门命案。想要彻底脱罪,只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溯望也不要太过忧心。师尊那边已经答应了暂时不对你用刑,只要我们能在公审之前查明真相,一切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我必定不会让你无辜受责。”
似是没想到在这样的处境下,陆宇琴仍是无条件地相信自己,云溯望那双原本失了神采的眼睛蓦地睁大,声音带着些许压抑:“对不起……我并非有心欺瞒。”
因着沈北雪在他身上下的咒,他根本无法在陆宇琴面前为自己辩解,更无法指认那嫌疑最大的琴修。
他垂着头,有些自暴自弃地任由凌乱黑发垂落,遮住脸上的绝望神情,继续说道:“只剩下不到三日的时间,我怕是等不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只有一事我始终放心不下,想要托付给你。求宇琴看在你我二人相交多年的份上,代我照顾好安师弟,别让旁人伤他一分一毫。”
说完,他直直看向另一边缓缓站起身的沈北雪,眼中俱是冷意。
不明真相的陆宇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身受重伤的沈北雪强撑着站起身,朝铁笼的方向走来,不由得出言阻止道:
“北雪,你这是要做什么?当心身上的伤口裂开!”
然而沈北雪对他的话置若罔闻,走到近前之后,将看起来伤得颇为严重的左臂伸到陆宇琴面前,漠然道:“不论隐藏得多好,妖族就是妖族。
狂性大发,无法自控之时,难免伤人。刚才便是云溯望先同我动手。
宇琴你难舍朋友之义,一心为他脱罪,但你有没有认真想过,夜谕门的凶案若真的是他犯下的,最后该如何给死者一个交代?”
陆宇琴听了这话微微敛眉,浅褐色的眼瞳中划过一丝失望之色,淡淡应道:“人族和妖族都有善恶之分,有妖族血脉和杀人是两回事。我不想溯望因为灵洲对妖族的偏见丢了性命。”
他如今夹在云溯望和沈北雪二人中间,本就是左右为难,再继续待在此处也只能是徒增困扰。
于是等云溯望上好药,将伤药递出铁笼之后,陆宇琴便不再停留。
拉着沈北雪行至门口,他脚步微顿,侧过头对困在笼中的挚友说道:“我会保护好安师弟。溯望,你也多珍重。”
言毕,石牢的大门关闭,将与云溯望有关的一切都隔绝在了那间密不透风的牢房之中。
回流月峰的路上,陆宇琴和沈北雪皆是沉默无话。因为知道沈北雪憎恶妖族,所以陆宇琴并未追问对方为何拿了自己的腰牌。
但即便如此,沈北雪将对一个女妖的恨意转化成对整个妖族的恨意,这种极端的做法,还是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他想了想,率先打破沉默:“北雪,冤有头债有主,害你全家的是那女妖,而不是溯望。你又何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似是没料到陆宇琴把事情想得这般透彻,他身侧的清俊琴修有一瞬的失态,而后询问似地望了过来。
陆宇琴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那分明是要他拿出证据来。
“今日我去面见师尊和诸真人,多少也了解了一些溯望被抓时的情形。
雷云剑宗和夜谕门远隔千里,溯望又是避世而居,就算他有妖族血脉可以由人变妖,这确切的消息又有几人能知道?
为宗门的声誉考虑,若无可靠的消息来源,掌门和诸真人不会轻易做出抓人的决断。
溯望不爱热闹,平日里几乎不怎么和夜谕门里的人打交道,这些日子和他接触最多的便只有你我二人和安师弟。他有妖族血脉这样隐秘的事情,甚至连我都不曾听说。
安师弟又日日陪在溯望身边,根本没机会单独来雷云剑宗。纵使来了雷云剑宗,他也根本见不到掌门。除了我们二人,知情的便只有北雪你了。
我知道,你因父母之事痛恨妖族。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溯望为人如何你是清楚的,他跟那种为一己之私肆意害人的妖物,根本不能一概而论。”
陆宇琴这番话说得不算重,然而听在魔皇化身的沈北雪耳朵里,却完全变了味儿。
一想到自己喜欢的人拼命维护着那贱人的儿子,他就恨不得现在把云溯望从石牢里拖出来千刀万剐。
只是现在他们毕竟身处灵洲腹地,雷云剑宗,贸然动手讨不到任何便宜。
黑发黑眸的琴修强压住怒火,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宇琴那张肖似其兄的俊雅面容,轻声问道:
“宇琴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陆宇琴哪里知晓魔皇那千回百转的心思,直言不讳道:“北雪,趁着现在尚未铸成大错,收手吧。我不会让溯望白白送死,更不会让你走上死路。”
然而沈北雪不为所动,仍是默然站在那里。沉吟许久,他开口问道:“若我不收手,你会怎么做?是帮我杀了云溯望?还是说,在这里,杀了我?”
陆宇琴没想到一向温柔平和的琴修会突然间变得如此偏激,僵硬地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沈北雪,见他选不出来,唇畔勾起一丝讽刺的笑意:“是我想多了,我原本就不该指望着宇琴你自己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