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嫂好奇地问月颖:“月东家,百姓们都说,你接生的全是男孩,只要你出手,就算是求了二十年的人都能接生出一个男娃来,这是不是真的?”
月颖眼前飞过一群黑压压的乌鸦,人言可谓,这一传十,十传百,她就算否认,也没人会信,人们只信他们看到的。“吴嫂,你别外头胡说,我给莫二夫人接生,是莫二夫人肚子怀的原就是男胎,与是不是我接生无干。”
“怎么会无干?听说莫家二房都生七个姑娘了,二老爷纳了好几房侍妾,全生姑娘,这回嫡夫人听说你是送子神医,这才请你过去的,要换成别人,说不得一接生又是个闺女……”
一个说,吴嫂不信。
问题是从三天前,吴嫂就听周围的百姓都这么说,直说她家的东家就是个送子神医,只要请她就只接生男娃。
据说在医官署就是这样,去了莫家还是这样。
这可不是空穴来说,肯定是真的。
吴嫂呢喃道:“你说,要是我早几年遇上月东家,说不得我家桂花一出生就是个男孩,你瞧她多聪明……”
她就不怕小桂花听见了。
小桂花此刻就在旁边,“如果是月东家接生的我,我是不是就变男孩了。”
“那当然,你若成了男孩,娘就供你读书,让你考秀才、举人、考状元去。你说说你,长着状元的聪明脑袋,怎么就生成女儿身。以前你爹算命,走哪儿都说他有儿子。肯定是尚家堡的稳婆不行,那稳婆自己就尽生女儿,一生就是四个,家里的儿子还是过继的呢。这种人就不该当稳婆,这不是害人……”
月颖听得好生无语。
秋菱立在旁边傻乎乎地笑着,姑娘厉害,她也有面子。
吴嫂这是什么逻辑,似乎生男生女的责任都在稳婆。
月颖问:“这几日,我不在家,可有乖乖吃药?”
她连连点头。
“谢公子可有按时泡脚汤,有没有抹药酒?”
秋菱又是点头,还比划了几个扎穴的动作。
铁柱道:“姑娘,秋菱会药灸,还会给公子按摩。”
月颖意外道:“你学会了?”
秋菱点了点头,她以前跟着姑娘时,姑娘便教了身边的四位侍女,学得最好就数秋菊,虽说不是学了十成,至少也学了四五成。秋菊又教了秋桂、秋蓉和她,在三人里头,秋菱年纪最小,也最有灵性,秋菊时常有夸赞。
虽然,以前秋菱没在上一位姑娘身边瞧过,可是她看月颖给谢公子药灸、针灸,就认准了那几处穴道,针灸她控制不好力度,可药灸却做得不错。
连谢简都很是意外,没想这买回来的侍女,竟是个一看就会的。
用午食时,谢简从藏书阁回来。
一路过来,就听路上不少妇人在议论:
“你儿媳要生了不?”
“还早呢,还得三个月。”
“想要孙子,可别小气,就得请送子神医出手。莫家二房一请送子神医,盼了二十多年前的儿子就有了,白胖又聪明的小子呢。”
“河坝镇有对夫妻,连生了好几个女儿,请送子神医接生,啧啧,一举得两儿子。”
“袁家五夫人知道吧,就是娘家特有钱,二十年前嫁到袁家五房,十里红妆的那个。嫡长女许的是苏家一个举人老爷,啧啧,心疼钱,又特抠,请送子神医失礼,她闺女就生了个女儿。”
“我听说生个闺女不算,出生就生了几回病。”
谢简赶回家中,见院门微合,外头还时不时有人打探,他轻咳一声,在外边打圈的人就吓跑了。
他一进门,就问道:“月姑娘回来了?”
铁柱忙起身道:“回来了,在莫家照顾了莫二夫人母子好些天,说是累了,回屋歇下了。公子,沈少夫人送了一万两银子来,姑娘说交给你处置,都搁你屋里了。”
那是人家送月颖的,搬他屋里算怎么回事?
谢简道:“剖腹产子,母子均安了?”
铁柱笑道:“姑娘可是送子神医,她出手准没错,沈少夫人可感谢姑娘了,莫家二房这下有儿子了,还是个嫡公子。”
月颖虽在莫府住了五日,大多时候就是指挥一下大丫头如何服侍,只大丫头们做不来的,她才出生,莫二夫人因为剖腹只能吃流食,还不能吃太多,多数时是喝几口参汤,吃半盅燕窝,直至听到打屁通气了,这才开始吃东西。
莫二夫人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出毛病来?可月颖说了一大套原因,又说因她是剖腹产子,必须得照着这规矩来。
月颖离开后,莫二夫人就开始坐月子,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因如愿得了一儿子,莫二夫人心情大好,吃得比以往任何一个月子都要多。别人家是母亲给闺女陪产、做月子,她是长女回娘家给母亲坐镇,解闷聊天。
莫二老爷得了儿子,一听说嫡公子,乐得见眉不见眼,连想五天的名字,都没想出一个满意的。
吴嫂与秋菱正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里做饭。难怪月东家没将月租、也没将她们母女的吃食放在眼里,人家一技傍人,一出手就有人送银子上门。
小桂花正在厨房里,看着吴嫂炒菜。
“娘,月东家回屋歇了。”
“挣这么大一笔银子,能不累吗?你自己陪小白兔玩,娘做饭,一会儿就可以吃了。”
不多时,吴嫂与秋菱将饭菜捧到堂屋的桌上。
铁柱轻叩着房门,“姑娘,出来吃饭了。”
月颖在屋里擦洗了遍,换了身衣裙出来,头发只松松挽就,多了一股子慵懒气,她一出来,对谢简道:“大哥,你把银子换成银票罢!对了,上回让牙行留意,说谢府还添一家几口的下人,回话了没?”
铁柱道:“姑娘,家里一直有人,没见牙婆来传话。”
月颖迟疑了片刻,“大哥,明儿一早,我们回百里县。”
今儿这事,沈少夫人是好心,可她不认为好,她只想低调地生活。外头传得更离谱,还说她是送子神医,出生必得男,越传越过分,照这样下去,这全城想得儿子的人家,肯定都会上门请她接生。
她早前是想以刺绣掩人耳目,只想安安静静人前当绣娘,人后当医者,可结果,这完全调了个儿,医术的事倒是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