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夕的脸在光影之下半明半昧,他微微侧过脸:“小孩不是人。”
刹那间寒意从脊椎骨一路蔓延,皮肉骨血瞬间被侵染,吴小机抖了一下,打了个寒颤,紧张地问:“怎么会不是人?那我们怎么办?”
“有东西影响到这里。”吕夕说。“别担心,你睡吧,有事叫你。”
吴小机原本努力张开眼皮不睡,他特别担心吕夕甩手不管他,但是他也就坚持了十分钟,已经是呼呼大睡了。
吕夕坐在一把长竹椅上闭目打坐,聊清爬上了屋顶,今夜月光皎洁,适合尸傀修炼,聊清在上边顺便警惕周遭变化,吕夕在屋里观察吴小机。
今晚那碗面里的确有东西,后来喝了茶解了,但是吴小机之前身上的东西依旧存在,而且渐渐变异。
假如说这种不详的气,就是所谓的“蛊”,那么吕夕在这个村子里见到的那些还需要人着的小孩,就是一只只披着人皮的蛊虫。
不是人,但也是人,阴气重到像鬼,身上有蛊虫的痕迹,这个痕迹很奇怪,有点像拿蛊刻意掩盖什么东西。
七八岁的小孩身上依旧有点这样的影子,但是十几岁的年轻人身上又干干净净。这个地方的气一半邪气一半灵气,仿佛是一个渐渐转生的过程,吕夕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状况。
吕夕本以为今晚会出点什么事,但是让他意外的是,什么也没发生,连这座吊脚楼底下的蛊虫一只只都像死了一般,更别说有什么人偷偷干坏事了。
三个人居然安安稳稳的度过了一晚。
一大清早,阿让如约来领路,大约是她姐姐教育了不少,她稍微情愿了些。
吕夕礼貌地和阿姣道了别,并且给她签了名,阿姣也死活不要食宿费。
清晨的苗寨雾霭重重,阿让从田径上熟练的走着,边走边剥玉米,她身上背了个小包,里头带着干粮和水还有零钱。她的头发干净利落的扎起,薄薄的耳垂上还戴上了个小耳环,据说是顺便去附近的镇上买点东西。
出村庄的时候,几个人还一十分警惕,这些地方昨天又不少走尸在虎视眈眈,可今天走来,竟是发现一只也没了,不仅如此,连盘桓在此的亡灵也不见了。
“本来不想给你们带路的,但是阿姐让我去买点东西。”
吴小机说:“要是到了镇上,我给你买十斤糖。”
阿让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回头看着他:“我不喜欢吃糖。”
“那你喜欢吃什么?”
“酸腌菜,发酵的东西最好吃。”阿让看着他,“你手机里不是有电视剧吗,给我看一下。”
吴小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给她了,阿让捧着手机一边看一边走,声音开得很大,脚步也不慢,看得津津有味,突然之间,她上下摸索了一下,把袋子空了出来,蹲在地上找东西,她焦急道:“阿姐给我的钱呢!”
“我的钱丢了!谁看见了!一百二十块钱呢!”她把手机扔给了吴小机,在周围走了好几圈,也没有找到,然后她一边哭一边找。
吕夕帮她找了一圈,说:“说不定落在家里,要不我给你,就当是旅费报酬。”
“我不要!阿姐说不能拿别人的东西!”她抹了抹眼泪,看着几人说,“你们等我一下,我喊我们朋友帮忙找钱。”
吴小机“哎!”了一声,想说大家一块找,但是阿让又急又快,已经跑的不知踪影。
几个人面面相觑,吕夕说:“等她一会儿。”
但是三人等了半个多钟也没见人来,吴小机忍不住说:“阿让这么小,万一遇见危险怎么办?山里危险重重还有走尸。”
吕夕说:“要不你回头找一下她?”
“我不去!”吴小机拼命摇头。
吕夕扬起嘴角冷笑了一声:“你不去,她也会来的。”
他话音刚落,此起彼伏的野兽低吠骤然响起,吴小机还没反应过来,突然间一头恶犬扑了过来!
他翻滚进草堆里,一个不小心就从某个坡上滚了下去!一路滚下,终于到了平地,他立刻爬了起来,却已经不见了吕夕和聊清的踪影。
一百多公斤的恶犬俯身爬行,张开利齿向他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余光瞥见一个瘦小的女孩坐在四五米高的树上晃荡着双腿。手里拿着她的手机在看视频,他眼皮跳了一下——这个手机正是他上次来十万大山时丢失的手机。
女孩歪头对他笑了一下,细细地出声:“大哥哥的品味还是这么幼稚,手机里全是动画片,完全没有你同伴的好看。”
她话音未落,泥土里突然翻滚,里头仿佛有什么怪物破土而出,那泥土里首先是伸出几只苍白的手,接着脏兮兮的脑袋挣扎钻出,他们身上爬满了细小的虫子。
吴小机瞳孔睁大,眼眶发红——这些‘人’是他失踪已久的同伴。
她干净利落的从树上跳了下来,手里顺溜地玩弄几个手机:“这几条恶犬昨天咬了我,大哥哥要为阿让报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