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寒少奶奶?还是……”女子的话没有继续下去,尾音轻轻地扬起,很好听,又很撩人。
“我……是寒咧的妻子。”童诗涵斟酌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一个自己比较能够接受的形容词。
其实寒少奶奶跟寒咧的妻子,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人,在某种程度上,又是两个身份,而对于童诗涵而言,她更加偏向的是后者。
寒少奶奶于她,只是一个身份,一个立足于寒家的身份,一个对外界而言并没有什么影响的身份,而寒咧的妻子,才是她童诗涵现在在意的身份,只是,一个连孩子都没有,甚至是现在已经快要留不住寒咧本人的女人,究竟还有什么样的资格,去可以去承当一个这样的身份。
“恩?”女子似乎对这个答案显得很意外,抬起头脱口而出一个语气音,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打卷着自己的长发,可爱又乖巧地,但是中间好多了几分妩媚。
“你……你很爱他?”女子的声音多了些什么,但是又少了什么,童诗涵只觉得这个女子突然不似外边看出来的那样清纯。
不过也确实,都已经是做到这种身份上了,还能清纯到哪里去呢?
这么说别人,但是自己又何尝不是,还有,小时候的那场意外,之所以发生的起因,还不也是因为这些。
童诗涵想着,想着,又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等到一阵凉风袭来,才把她从回忆的漩涡中拉了出来。
童诗涵抬起头,发现女子还是对自己淡淡的笑着,没有说话,童诗涵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不免有些窘迫的笑笑,又忍不住思考起女子的问题。
自己,很爱寒咧吗?
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从小时候第一眼见到这个寒家大少爷时,就知道这个人跟自己,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以后也不会有相同的生活轨迹,而再次遇见他时,又是在最人生最低谷的窘境。
最后接受了他的帮助,却还搭进了自己的下半生,那一系列极其不平等的条约下面,最终留下的,是寒咧与童诗涵两个人,现在慢慢失去的感情。
原本以为会像是一壶深埋在树下的陈年老酒,越久越纯润,越久越有滋味,从小的时候那第一次见面的世故,到后来的偶遇搭救,像是上帝牵扯出来的线头,慢慢汇成红线,随着时间的越来越深而使得这场爱情也越来越深邃。
哪里会想到,现在的自己跟寒咧,就只是像一杯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一道余晖的颜色光鲜的汽水,一见成念,再见无缘,一时刺激,到头来慢慢地越来越没味道,等汽水跑光了,所留下的感情又会剩下多少呢?
童诗涵自己都在心底里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呢?”女子抿了抿薄唇,摇头晃脑地扯着头发,望着天空对童诗涵说。
“犹豫?”童诗涵似乎是自动忽略了前边的形容词,小声的重复了一遍,笑了。
“我很爱他。”童诗涵说道,从嘴角扬起一个切到好处的弧度,大大的,很美,也很迷人,然后似乎是不小心牵扯到眼角,竟然落下两行泪来。
“怎……怎么了?”女子有些慌乱地翻找自己的口袋,却没有找到纸巾之类的东西,顿时坐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然后童诗涵说,没有关系的,因为月光太刺眼了,所以眼泪才会止不住的往下落。
女子沉默了,双腿并拢地上下摇晃着,秋千被带得一上一下地摇晃,链条“吱啦吱啦”地发出响声,在这片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有些突兀。
童诗涵没有擦掉眼泪,任由泪水慢慢堆满眼眶,然后充斥着整个眼帘,最后顺着两颊滑落。
嘀嗒!
打落在裙子上,溅起一朵好看的无色的花。
是啊,她很爱他,真的很爱他,哪怕现在两个人之间早已没了往日的激情与爱恋,她仍旧很爱他。
现在坐在秋千上,眼前是公园昏暗的路灯,漆黑一片的天空中也没有一颗星星,只有一轮明月孤独地挂在夜空中,这样的昏黑荒诞的夜晚,童诗涵的心中依旧能想起寒咧的脸庞。
俊朗的外型,高挺的鼻梁,立体的五官,像是画中走出来的君美少年,深邃的双瞳看向她时里面深邃得犹如一汪大海,而海中的每一滴海水都透露着爱恋与温柔,这是寒咧给她的。
这是寒咧给童诗涵的,这是寒咧给过童诗涵的,这是寒咧曾经给过童诗涵的。
童诗涵又突然想起姨母被强制送进戒毒所时说过的话,那段如同惊天霹雳的话语,在童诗涵的心中落下惊雷,一声巨响,像是打醒了沉醉在少女恋爱的美梦中的童诗涵。
童诗涵不愿意去相信,只是抱着怀疑的态度一步步地试探,在这片布满了荆棘的泥潭中,童诗涵仍旧试图牵着寒咧的手,一起走向爱情的天堂。
童诗涵从来都不愿意去怀疑,也不想要自己相信姨母走前说的那一大段话,但是有人说过的,越是不愿意去想起的,就越会记得,当你发自内心的用尽全力想要忘记时,你的心里就会像是刀子狠狠地刻进去那般记得牢靠。
而童诗涵现在想起来,回忆着近段时间跟寒咧,夫妇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再看向一旁已经是一脸淡然,枉若早已看破了爱情这种东西的女子,突然发现美梦早已破碎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
如今梦醒时分,童诗涵才懂得那种感受。
撕心裂肺的疼痛,深入骨髓的疼痛,忍不住泪水的疼痛。
而这一切,都是寒咧带给她的,都是寒咧。
“你……愿不愿意听一个故事?”女子犹豫着,小心地打断了童诗涵的思绪。
“故事?”童诗涵回过神来,没有理解一般地歪了歪脑袋,但是礼貌跟教养让她示意女子可以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