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接二连三地降临,气氛仿佛一瞬间凝固、死气沉沉。
所有人都已然萎靡不振。
有时候悲伤不是痛苦的咆哮和呐喊,更多是放在心里发酵、自责。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不降临到自己的身上?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给了他们一线缘分,却为何又要以这种悲痛的方式结束他们的缘分?
“缘”这种宿命论,仿佛随着心爱的人离开而从大脑中剥离,从此再无信仰。
送完刘娜娜最后一程,墨宇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依稀还可见她的音容笑貌在这间曾经充满爱的屋子里回荡。
为何他如此害怕?
他瑟瑟发抖地躲在被窝里,眼泪擦了又流下,回忆明明捎来了笑,却又以哭的形式磨灭。
他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手,浑身绷得紧紧的,他竭力让自己的脑袋放空,但到底忍不住想她。
想起他们的初次见面,她差点被坏人侮辱,他当时正义感爆棚替她打抱不平,后来她死活要对他报恩,他误以为她是有不纯的动机,却没想到这个单纯的女孩,竟然连煤气灶都不会用,多傻啊!
“你那么笨,如今没有我在你身边,会不会被人骗啊?下辈子投胎要擦亮眼,要挑一家实力雄厚的背景,要睁大眼睛找个好男人,像我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再我付出。”说着,眼泪又是无止境地流下。
为什么现在躺在地底下的人不是自己?
“说什么是我救了你,其实是你救了我,一直以来,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为什么那么多次你都挺过来,为什么这次就忍心舍我而去?”他好恨!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懦弱无能。
恨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心爱的女人为他挡在面前。
如果可以,他愿意从此放下这里的一切,一个人归隐。
但现在还不能!
她的大仇未报,他何以能够苟且偷生?
“乔念!”墨宇的脸突然变得狰狞可怖,仿佛从地狱而来的修罗,“我要让你,和你们血债血偿!”
看着床头柜上那张溢满幸福的合照,他抖着手拿过来,和着泪水在上面轻轻地落下一吻。
“娜娜,等我为了你报了仇,我就去陪你。”
原来不爱则已。
或许吧!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一个人能够陪着另一个人一辈子,人生而孤独,来时如此,去亦然。
——
医院。
得知刘娜娜被乔念枪杀的消息,童诗涵当场就晕了过去,急得寒咧和童云,以及童妙妙和童果果如热锅上的蚂蚁,手忙脚乱地把她送去了医院。
寒咧的心沉重、紧绷。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来过医院了,这如果说出来还真没人信,他们一行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想到却屡次遭受别人极少触及的灾难,这恐怕比拍电视剧都精彩。
寒咧自然日夜操劳地守着童诗涵,如今,凌霜霜走了,童云心不在焉,刘娜娜死了,他的好兄弟墨宇又整天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大门不出,他能联系他也是少之又少,而血狼为了考虑到夜雨菲的安全,也是时刻贴身保护她,想见他们也不可能了。
很好!慕暖,你赢了!你把我身边的人都赶到悬崖边,你想我一无所有是吗?
可是怎么办?现在能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能救我们大家的也只有我自己,你不知道吧,当一头受伤的猛兽试图用尽毕生的力气挣脱牢笼,那种孤注一掷的气势决然势不可挡。
慕暖,你等着吧!这次,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寒咧握着童诗涵冰凉的小手,眉目深锁,薄唇紧抿,在心里说出了这番誓言。
看着憔悴而苍白的童诗涵,他伸出手,轻轻地抚上她的秀眉,一下又一下地替她顺着,轻声说道,“小猫儿,我爱你。”
比任何时候都爱!比任何人都爱!这份爱是神圣而有力量的,会让他在低谷的时候振作起来,会让他在风光的时候懂得感恩。
童诗涵好像有感觉似的,缓缓地睁开眼,瞳孔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她朝思暮想的爱人,是寒咧!
“咧……”她用干涩的嗓音叫道。
只见他深锁的眉目在那一刻绽放出笑靥,他心情之澎湃自然不可言喻,但是那感动的泪水却千真万确地道明他的心情。
百感交集!
对,是百感交集。她醒来,便是晴天。
“诗涵、小猫儿、我的小猫儿,小猫儿,你醒了。”谢天谢地。
他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又伸出一只手在她脸颊探了探,“醒了,你饿吗?你渴吗?哦不,我先给你叫医生。”
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一边手足无措,一边害羞地启齿,“你看我,都变得弱智了。”
因为趴在床边做得太久了,他的脚有些麻,站起来的时候差点一个趔趄往前倾倒,好在他重心稳,手也麻利,按住了墙壁,然后才想到他应该按床头的铃声即可。
童诗涵看着“弱智”的寒咧,嘴角划开一个弧度,“别着急。”
“我不着急。”他擦了擦汗。
也许是郁闷太久了,心里的阴影在看到他脸上阳光般的笑容之后,竟神奇地散去不少。
“呵呵。”她轻笑出声。
寒咧孩子气地挠挠后脑勺。
“我没事了,睡一觉,感觉什么都好了。”只是她知道,刘娜娜的死不是在做梦。
既然不是在做梦,而梦终有一天会醒,那她不如就醒了吧,比起逃避,勇敢面对才能扭转乾坤。
从前她太软弱,也太习惯在童云和寒咧的羽翼下成长,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们的庇护,殊不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竟然那么不堪一击。
眼看着童妙妙和童果果一天天长大,她想,人都是要长大的,不光是个子长,思想也是要赶上的。
所以,她必须改变。
寒咧看着她,发现她眸底的清澈和真诚,还有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无所畏惧。
怎么回事?
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空气中徒留仪器嘀嗒嘀嗒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