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时带来的,是一条坏消息。
六王爷启对他父皇说道:“儿臣查得,勤王私自招流民、广纳兵的传闻都是真的!”
年过半百的皇帝看着勤王呈递上来的奏折,面带笑意,回道:“勤王都被贬十年了,沂州年年洪灾,招流民修堤坝,是朕十年前就允许了的。”
六王爷上前一步,说道:“父皇,沂州没有年年洪灾!原来七年前,沂州突然风调雨顺,农民开始年年丰收,修堤坝的流民贱籍被纳入沂州乡兵,此次勤王出兵,不出精锐,竟然出这些乡兵游勇。”
老皇帝把奏折向六王爷砸了过去,怒道:“你不替你兄长说话就算了,难道连你也当朕是昏君不成?朕登基开始,沂州年年洪灾,瘟疫频发,土地贫瘠,百姓早就搬走了,除了流民贱籍,还有多少人住?朕就是看中沂州二十万流民,才让沂州勤王出兵的。”
换言之,是让那些贱籍、徒刑流放之人,送去战场充人头。
说起来老皇帝也有些没好意思,夺了他老皇兄的皇位,竟然让他皇兄的儿子勤王去这样的沂州当王。多年的洪灾和瘟疫,竟然都没有击倒沂州,如今孟国进犯,沂州还能出由二十万流民组建而成的军队。
六王爷道:“父皇!沂州七年前就没有洪灾了,开始风调雨顺的那一年,沂州地界竟然发现六处精铁矿,而那勤王不但不禀告,还私制兵器!勤王的那些流民部下,嫌弃我朝提供的兵器,竟然都用自制的,父皇一查便知。”
……
沂州以北,靖州。
卢佰业跟着勤王大军进发,沂州守将蒙传威此次成了粮官,押着辎重部队前进。
入夜,扎营闲聊,蒙传威不禁骂起老皇帝来:“真是好毒的计谋!让我们出二十万大军,却提供臭米烂箭,连轻甲都不发。就算吃臭米,都不够吃一天的,要我们沂州自己出粮!要不是我们沂州七年丰收,又有十二处铁矿,哪里顶得住花销,这不是明摆着让我们出兵送死?主上竟然还要出兵,沂州留的都是老弱病残,真是让人费解。”
“可是唇亡齿寒,主上不得不出兵。”卢佰业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裤管,垂眸道:“我参军起,我们卢家将,就一直这样。”
朝廷缩减军饷。
本来有强弩把孟国的铁骑挡在数里之外,让孟国不能近身。
可后来,强弩不提供了,远攻变成了近战,死伤开始变多。
再加上粮食不足,不够战时消耗,士兵们体力下降,纵有士气,可力气不够,近战难敌。卢家渐渐散去家财,才足够维持。
蒙传威问道:“那你们怎么撑的?取食于敌?”
卢佰业摇头:“取不了,他们不耕种,没粮。”
蒙传威又问:“对,你说过,他们不耕种。那他们吃什么是我们可以抢的?”
“吃人,”卢佰业闭了眼,说道:“伤死者食,婴儿哭声弱者食,老人无力者食;自己吃不够了,到衝国边境,村落牛羊、女人、孩童,劫回去备食。从前孟国未曾大举进犯,如今占了城池,状况如何,我也不知。”
第49章教坊名伶·9·1
沿水路而上,卢瑥安也在奇怪一个问题。
前线兵力不足,朝廷从西南边境征调两万霍家军,还指派霍靑霄的堂兄霍靑庭去,已经像是拆西墙补东墙了。虽然两万军力看起来不多,但本来就不应该把西南边境的军队抽遣过去吧?
而如今,连粮草和军械竟然也要让霍家军自己出,从西南千里迢迢运送过去西北。途中,他们负责运送辎重的一千人,也得每餐都食用粮草,于是辎重是越运越少。
就算走水路用船运比较快,但每日都会产生损耗。
为什么不从前线附近的粮仓出粮呢?
不会是前线粮仓因为各种原因,才不放粮吧?
原因卢瑥安暂时不知道,不过,他随船上北,除了看两岸景色,还可以凭借系统奖励的千里眼,看到前线越来越清晰的交战状态。
规模最大的军队,一共有三支。一支是从西边挥军北上,暂且称为西军,人数颇多、气势浩大,卷着尘烟而上。
然而再多看几眼,他们列阵整齐,穿着划一,经过农田时,都会从横队变成列队,不踩一脚稻草,路上百姓甚至会赠送蔬菜水果,再细看,这支军队打着“勤”的旗号。
另外一支军队,且成为中军,从中部各处抽调,比起第一支军队,他们虽然人数最多,可穿着不统一,有的兵卒队伍能穿上铁甲,骑着骏马,勇不可当。有的兵卒队伍像卢瑥安这样,有皮甲可穿,驾着战车,神情肃穆。
可剩下的,只穿着布衣,甚至穿着写着“囚”字的白衣,白衣囚在前,正规军在后,或颓丧慢行,或怒气驱赶,精神面貌各不统一。
最后一支,围绕在京畿地带附近巡视,并不行军。
卢瑥安辎重队的目的,是要把粮草军械运送到中军的后方、大锁山的粮仓中转驿站里,与大锁山的军队汇合,得了情报,才能运送到前线的霍家军去。
用千里眼看大锁山,这里三面环山,山上设岗,有河有湖,不怕火攻,易守难攻。他们辎重队从河道下去,经过一段山路一段平路,便能到达大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