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态度简直正常得太不正常了。
顾泛找不出他的破绽,只能自己先把底牌亮出来:“二夫人所用之香里留有慢性毒,大夫您却说她是病逝,这不合常理吧?”
老头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女子闺阁之物,你怎么拿到的?”
顾泛面不改色地撒谎:“我那相好是伺候二夫人的贴身侍女,她那日整理夫人遗物的时候跟我说的。”
“倒是个风流种。”老头儿冷哼一声,“得了,不会撒谎就不要出来骗人了,是小少爷自己去查的吧。”
“主要是时间比较紧迫,要是多给我点时间,我肯定给您编个更完整的出来。”顾泛倒是知错就改,态度十分诚恳。
他已经看出来这老头儿是这事的知情人,且精明得很,与其与他搞弯弯绕绕的那套还不如直接捅破了来说。
“既然小少爷自己发现的,那也不算我破坏约定。”老头儿没理他的油嘴滑舌,像是自顾自陷入了回忆,“其实我本来不愿意干这种砸了招牌的事儿,一旦被发现,那脸可就丢大了。只是医者大都仁心,有些事实在是禁不住病人求,唉,都是可怜人。”
“这杨家二夫人啊,我第一次接诊的时候,就知道她身体里有毒。只不过这种毒是慢性毒,发现的时候体内的毒素已经积累得很多,太晚了,已经没办法救了。”
顾泛面上的表情已经完全收敛了,只是静静地听着:“然后呢?”
“这种事,本来是不应当对病人说的。不过二夫人似乎是自己已经知道了什么,主动问的我,是不是身体里被下了毒,我就照实和她说了。”老头儿捋着胡子,神情有些感慨。
“她还问我自己还有多少时日,还说自己已经准备好了,让我尽管说,好让她心里有个底,我也说了。”
他见过很多病人,执拗地问他自己死期的也不少,大多都是想要一个痛快与明白。他大多说得委婉,可面对这个躺在床上满脸病容,却仍然想要挣扎着爬起来求他的女子,他却难得地说了实话。
可能是女子的神情实在太过真诚了吧。
“我说了之后,她又央求了我一件事。就是替她把这件事瞒下来,谁也不要告诉。”
顾泛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股心酸蓦然涌了上来。
老头子显然也有些不忍心,但还是叹了一声道:“我当时问她为什么。她跟我说,既然她的身子已经这样了,再去多说也没有意义了。相反,若是这件事情被透露出去,那么杨府又是一场风雨,她余下的日子也会不得安生,还是算了。
“她还说,她自己的孩子从小就锦衣玉食被保护得很好,没见过这些黑暗的东西,性格又有些莽撞,爱冲动。怕他知道了这件事,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与其让他活在仇恨之中,还不如就让自己作为一切事情的终结,让他能快快乐乐,安心无忧地生活下去。”
窗外寒风的呼啸还在继续,半敞的窗子被风刮撞得开开合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顾泛无端地觉得有些冷,于是面无表情地裹紧了衣领。
李惜妍的猜测没有错,一切都与她料想的差不多在发展,只不过......
真的很愚蠢啊,顾泛想。
如八年前一样总是做出一些自以为聪明的行为,到最后一个人孤独凄凉,无人理解地死去,值得么?
作者有话要说:倒数第二章。
又到了扔骰子决定下一个世界写哪个主题的时候......
第27章懒惰
顾泛走进杨峥的屋子时,他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看样子应该是看书看着看着睡过去的,笔还握在手里,桌子上一大片的墨迹。
本朝的选拔制度虽不如现代这么完善,但也能称得上公平,分为初试、复试与最终的殿选,年满十六方可参加,天纵奇才者可破格录取,只不过需层层上报,经由天子决定,省得地方有人浑水摸鱼,靠关系入仕。
初试定在来年的三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节,熬过了最难熬的寒冬,便是见真章的时候了。
顾泛那时的高考也算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只是他天资聪颖,数理化这块儿自小便底子好,文科也算勉勉强强过得去,复习的时候便比许多人要少花一点时间,眼瞅着杨峥每日起早贪黑地念书,看着幸灾乐祸又有点儿心疼,时不时地就会来盯着他出去放松一下,免得考着考着把人考傻了。
他脚步放得轻,杨峥大约是真的累了,细微的动静也没惊动他,睡得死沉死沉的,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醒了?”顾泛把书一合,站起了身。
杨峥有些怔怔地揉了一把眼睛:“先生来了。”
“最近感觉怎么样?”顾泛把来的时候从厨房顺的养生汤推过去,权当借花献佛。
杨峥的眼睛底下一圈儿青黑,整个人就是恍恍惚惚的状态,看着完全没睡醒的样子,听了这话反应了几秒才答道:“还不错,把之前的都温习了一遍,应该没问题。”
“谁问你这个了......”顾泛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我说你精神状态感觉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