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闲毫不意外他这样说,温声回答道:“不仅是我认出您了,公爵。”
就他们说话的这点功夫里,再回一看那边闹腾的一群人,已经有不少都收敛了。瞧着这边站着的中年人,继续闹也不是,不闹也不是,好像很是头疼。
牧云闲的下一个动作彻底解救了他们。他用着这几天学到的礼仪,对着中年人行了很是标准的一礼:“公爵大人安。”
“您也请起来吧。”公爵说道:“我觉得您无需这样客气……”
这一幕终于被小家伙注意到了。他瞧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神态动作里不禁带了点瑟缩,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牧云闲对他招了下手,道:“小岑,过来。”
那毛茸茸的一小团终于动了,他从高台上跳下来,对着他许久未见的亲生父亲,用兽型行了个礼。公爵低头瞧着他,收了笑,淡声道:“礼仪记的不错,我还以为你觉得自己不会回来,干脆全忘光了。”
小家伙低着脑袋,一动不动。
见此公爵也不和他说话了,对着牧云闲轻笑了一句:“我已经吩咐管家设宴,晚上我们再好好聊聊。”
牧云闲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公爵再次对牧云闲点头致礼,而后带着一群人离开。在他终于离开演练场之后,整个空间好似都弥漫着放松的气息。地上那一小团虽然还是站着,不过明显能看出来,他好像是逃出生天似的,放松了许多。
牧云闲把他捞了起来,对他微笑:“你运气不错。”
小家伙抬起脑袋,对他懵懂的叫了声:“喵嗷?”
牧云闲轻勾着唇角,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问他:“你的战利品还要吗?”
小家伙这才想起来他刚刚抢过来的侍卫帽子,挣扎着从牧云闲怀里铺出来,冲到帽子上面,喵喵叫了两声,一群侍卫都笑了,照顾小家伙的人走上前,连他带帽子一起端走了。
。
公爵回到府中很是突然,没有通知任何人。在知道他回来后去了演练场,公爵夫人气的直接摔了面前的杯子。
“不过一个血统,哪里这么重要!那不过是个十二三岁都不能化成人型的残疾种,也值得他这么对待吗?一回来就去看是什么意思?防着我?”
手臂上还留着血痕的侍女上前,蹲在地上拾起了杯子的碎片,轻声安慰她:“夫人息怒,公爵一定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她消了怒气,坐在远处,心里却骤然不安起来。如果自己的丈夫一直在关注着那个小东西,那她前些天做的事情……
“不,不会的。”公爵夫人定了定神,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替我准备准备,我要见公爵。”
“公爵大人到了。”门外有人说道。
她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确保自己看上去足够端庄,看向门的方向。公爵此时已经走了进来,他换了一身衣服,看上去与往常全无什么区别,只是瞧见公爵夫人的时候,微皱了下眉头,问道:“怎么了?”
“只是……只是小岑回来了,我很高兴罢了。”公爵夫人得到了丈夫的安慰,忽然感觉自己的委屈全然憋不住了似的,鼻子一酸,小声道:“你……你也知道,那孩子……”
“他又怎么你了吗?”公爵坐在边上,好似无意般问了这样一句。
“也就是以前那样……”公爵夫人说:“他还是不肯吃药,可是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停药停了几年,也不知道对他的病人有什么影响,可他不止排斥我,连卢莉也一起讨厌,不肯让她接近……”
公爵夫人拉过她的侍女,露出了她手臂上的伤痕:“卢莉毕竟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对卢莉,连尊重也不肯,这也太……”
她语气里都是纯粹的委屈和担忧,如果不知晓前因后果的人听了,必定都觉得她这母亲做的很是委屈。公爵听罢她的哭诉,不置可否的嗯了声,声音停顿了一阵,然后忽然问道:“那些药呢?”
“还……还没有开处方啊……”公爵夫人卡了两秒,磕磕绊绊的说:“那天我和卢莉只是去看了他一次,看他反应太大,我们就没有再去了,想着等您回来……”
“那好吧。”公爵语气平淡的回应道:“我晚上设宴,邀请地球上来的高级武者,你也一起来吧。你是他的母亲,如果你和他有什么误会的话,还是说清楚的好。”
公爵夫人十分感动:“您都这样说了,他肯定会理解我的……”她定了定神,接着问道:“那我上次和您说的事情呢,您还记得吗?就是使用基因库里高等雌性星云豹的卵子再生下一个孩子的事情……”她勉强笑着:“前段时间是我太不懂事了,我应该体谅您的难处的……这样对所有人都好,毕竟小岑还有病,如果有个强大的弟弟妹妹,对他来说以后也是依靠。”
公爵始终一言不发,听她断断续续的说完,最后淡声道:“不急,再说吧。”
“啊?”公爵夫人忽然觉得很是不安,她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定了定神,勉强道:“好的。”
在府中的另一边,牧云闲带着小家伙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见到父亲,似乎比见到虐待他的继母让他反应更大。小家伙一下就蔫了不少,等牧云闲带他回到房间后,他趴在自己刚刚得到的战利品上,软软的对着牧云闲叫了声。
“你害怕?”牧云闲垂眸问他:“你怕什么?”
小家伙又是嗷嗷叫了两声,牧云闲听罢他的话,说:“你说的对。”
得到了牧云闲的认可,小家伙却好像更蔫了。他刚才说的是,他觉得,他的父亲根本就不在意他。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在以前,小家伙是个有病的孩子,在兽人的世界,这种病几乎没有治好的可能,也和残疾没有什么区别了。
公爵那样的人,根本不会将视线放在没有价值的东西身上,包括自己的亲生孩子。在他看来,自己的妻子愿意对这个残疾的孩子说什么,做什么,就由她去就是了。如果自己要阻止她,那也就是说,他要在这件事上分神,他很忙,根本无心管家里发生的事情,放任一切的发生对他来说是最轻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