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景殊很轻的应了一下,带着浅浅的鼻音,“嗯。”
温琅抬起头,迎上游景殊如同夜色下的深海般的眼睛,四目相对,半晌后,才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游景殊看起来依旧平静,目色清寒,既不悲伤也不愤怒。
温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缓缓点了点头,“嗯。”
“我能问为什么吗?”游景殊说。
温琅无法和他说明实情,答案太过荒谬,而且不靠谱,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哥儿,仅凭一段若有似无的记忆就断定自己不是哥儿,游景殊想必不会相信。
他其实更害怕的是,游景殊愿意和他赌,赌他是哥儿,或者游景殊不论他是不是哥儿都愿意和他在一起。虽然温琅觉得可能性不是很大,但他真的赌不起,他不能对不起游家,趁着他和游景殊感情还不深,及时止损是最好的办法。
“我知道了。”游景殊在温琅的沉默中,放下茶杯,平静到冷漠的说出这四个字。
“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就告诉我,我会和你和离。”游景殊看温琅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凭着温琅的头脑,想必富甲一方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候,就算温琅和他和离了,对温琅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听到游景殊说的话,温琅心头一震,一阵酸楚和尖锐的疼痛将他的心脏裹挟住。
“嗯。”温琅闷闷的点头。
“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会和爹娘说,你若是愿意我会让他们收你做义子,你不必顾忌我,他们早就把你当做亲儿子了,景玥他们也早就把你当做亲哥哥,就算你我不是夫夫,你也是我游景殊的恩人。”游景殊的手指摩挲着茶杯,声音沉稳冷静的说着。
温琅听得心头像是有浪花在拍击,“你打算怎么和他们说?”
这事儿无论怎么说,他们也应该没可能还能像现在这样和睦相处,就算他们不介意,到时候,游景殊娶了新媳妇,无论他和游景殊有没有过什么,他这个前夫郎的身份就足够膈应人。
游景殊目光沉静的看着他说:“说我只喜欢女子,一直把你当做弟弟,我们之间只有兄弟情谊,别的什么都没有。”
温琅被他注视着,听见他一句一句说出这些话,浑身逐渐发凉,秋高气爽,他却如同在寒冬腊月里。
明明拒绝游景殊的是他,等游景殊真的要和他彻底划清界限,他还是难受极了,从前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一点都不坦荡,一点都不磊落,说到底最重要的还是他自己。
他果然是他妈的亲儿子。
而游景殊却在为他考虑,把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
温琅捏紧拳头,说:“你不必这样,直说是我不愿意就好。”
游景殊用藏蓝色的手帕擦了擦自己手上的糖粉,掸落肩头的落花,站起身来,“你不必介怀,你我之间本就有名无实,这个结果也和当初说得一样。”
“这桂花糖吃着不错,我拿回去给韫薇他们尝尝。”
“我让人给你装些回去。”温琅低垂下眼睫,起身跟着游景殊往外走去。
他的心头五味杂陈,游景殊其实说得不错,他们当初早就说好了,时机到了就会和离,届时游景殊另娶佳人,他恢复自由。
结果并没有变,变的是他们俩的心。
他们当初如何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喜欢上彼此。
将游景殊送出去,温琅站在门口,望着游景殊的背影,秋风吹动他的衣衫,街头的桂花落在他的肩头,日光将他的侧脸勾勒出金边,只一眼便叫人此生难忘。
“哥哥走了?”游景玥从二楼下来,颇有些失望。
“嗯,刚走。”温琅点点头,转身往店里走去。
“他都不和我说句话就走了,果然是专门来看你的。”游景玥揶揄的看了看温琅。
温琅没有接他的话,反倒是说:“你最近总是跟着柳二公子到处跑,莫不是情窦初开了?”
他这话果然让游景玥瞪圆了眼睛,再想不起之前的话题,像只炸毛的公鸡,“你别乱说啊!开什么开,我才没有!我就是看他打水漂很厉害,想拜他为师!”
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温琅,也着实没想到游景玥和柳风掣出去,竟然是去打水漂。
他看得出游景玥的状态,就是个出门春游的小孩儿,半点谈恋爱的羞涩都没有,应该不是情窦初开,可他也没想到柳风掣和游景玥出去,竟然是去干这么无聊又幼稚的事情。
游景玥就算了,他听闻柳风掣在南疆也算是个战功赫赫的小将军,怎么和游景玥一样幼稚。
“玥哥儿,你过几天休假是吧?我们约好去郊外打猎,你去吗?”柳俊良便是在这时候走了进来,他被他表妹缠得厉害,又是有几天没见到游景玥,他的同窗好友,公子小姐们约好出去游玩,正好找到机会约游景玥出去,培养一下感情。
“不去。”游景玥见柳俊良近来没有再找温琅说话,便放下心来,想必柳俊良已经放弃了,那他也就不必再随时注意柳俊良。
游景玥拒绝的太过果断,柳俊良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他以为这么有趣的事情,游景玥应该会很愿意去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