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身子不好,还是我去吧。”温琅扶着宋绫婉坐下,因着游浩在这里,温琅没有叫她“宋姨”。
“这怎么使得,你一个孩子……”宋绫婉看温琅,就和看游景玥一样,甚至因着温琅傻了十七年,还要更把温琅当做小孩子一些。
“娘,没事的,我知道该怎么做,阳阳和韫薇吓到了,您安慰安慰他们。”温琅轻声说道。
宋绫婉这才注意到两个小家伙吓得面色煞白,她摸摸他们的小脸,将他们揽入怀中,眼眶泛红,“那就拜托你了,琅哥儿千万不要硬撑,自己解决不了记得回来找我。”
“嗯,放心吧。”温琅点点头,宋绫婉抬手摸摸他的头,进了里屋。
温琅知道她是拿银子去了。
宋绫婉前脚刚进屋,后脚游景殊就推着轮椅出现在堂屋里,他的眼睛黑沉沉的注视着温琅。
游浩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游景殊,看清他的模样后,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神仙般的人物。
他的视线微微往下,将轮椅收入眼底,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句可惜。
游浩自以为自己没把情绪露出,实则他的心理活动都直白的写在了脸上。
游景殊捏紧轮椅的扶手,眼神阴郁,他敛了敛薄唇,还未对温琅开口,就听见温琅说:“不必担心,爹会没事的,我一定完好无损的把他们都带回来。”
他是头一次听见温琅这么称呼他的父亲,他本应该厌恶,可奇妙的是,他一对上温琅清澈的笑眼,就讨厌不起来,古井无波的心底,荡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游景殊沉声道:“我爹和弟弟就拜托你了,这个恩情我记下了,日后定结草衔环。”
温琅忍俊不禁,凑近游景殊小声道:“游公子的人情可真好卖,哪至于你结草衔环,多对我笑笑就行了。”
游景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温琅,心头的涟漪几乎要翻涌成小浪花。
家里的钱实在所剩无几,宋绫婉把自己母亲留给自己的簪子也一同放进荷包里,将温琅拉到一旁去小声说:“荷包里有一根簪子,你拿到当铺去,应该能换些钱。”
温琅不知道那是宋绫婉母亲留给她的,点头应下,“好。”
拿着荷包,温琅跟着游浩坐上游浩借来的驴车往镇上去。
游景殊望着温琅逐渐消失的背影,眼里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他看着自己的双腿,绝望的想,若是自己没有失去双腿,哪至于让弟弟和父亲到街上抛头露面,贱卖字画,又哪会引来如此祸端,还只能指望一个外人帮忙。
宋绫婉将手搭在游景殊的手背上,说:“琅哥儿是个好孩子,现如今他留下,不是他拖累咱们家,是咱们家拖累他。你莫要把温家的所作所为都怪在他身上。”
游景殊抬手替母亲擦去眼角的泪珠,低声道:“母亲,我晓得,今日的恩情,他日我定会报答。”
宋绫婉摇摇头,她不是要让游景殊报恩,温琅的好他们都会记住,投桃报李,他们也会对温琅好,不需要游景殊把这件事当做一个责任,刻意去报答温琅什么,她说这些话只是希望游景殊能够敞开心扉,接纳温琅。
事已成定局,他们家断然是不会休了温琅的,本朝律例不改,温琅若是被休,很难生活下去,不仅仅是旁人的唾沫星子,更因温琅没有娘家人可以依靠,他孤零零一个人,又是个哥儿,要在这人世间生存,实属不易。
既然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倒不如给彼此一个机会,在宋绫婉看来温琅心性坚韧,定是良配,游景殊若是振作起来,必有一番作为。
这话,宋绫婉没有说透,来日方长。
……
温琅跟着游浩去了回春堂,游景玥坐在游明远身旁,红着眼睛,应该是哭过一阵。
见来人是温琅,微怔片刻,旋即回过神来,“我娘呢?”
“你娘身子不好,我没让她来,游伯父情况如何?”温琅询问道。
游景玥鼻头一酸,又想哭了,“大夫说爹他磕到了脑子,具体情况还要看人清醒后。”
温琅颔首,他看了一眼游明远用布包着的头,心里琢磨着应该有点轻微的脑震荡。
“你在这儿等着,我去问问大夫。”温琅转身去叫住回春堂的伙计,询问给游明远治病的是哪一位大夫。
游景玥坐在床边望着温琅有条不紊的背影,心里陡然滋生出一股安全感,那是自己的大哥和父亲才能给予自己的,自从家中出事,大哥的腿受伤后,游景玥总觉得自己是一叶浮萍,找不到扎根的地方。
明明温琅傻了十七年,明明他只比自己早出生一个多月,为什么他和温琅之间的差距这么大,若非他今天冒失,他爹又怎么会受伤。
游景玥低着头握住游明远的手,咬牙憋住泪水。
温琅和大夫交谈后,确定游明远没有什么大碍,便去交了钱,不得不说的是,这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果然是从古至今都有。
亏得宋绫婉给他的那根簪子当了十两银子,要不今天这医药费是真的交不上。
温琅问了游景玥他们摆摊的地方,游明远的字画还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