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延的眉眼弯了弯,承认了:“是我演的红拂女,唐小娘子觉得我演得如何?”
“比那专业出身的弄影戏艺人操纵得更好,只是腔调没有红拂女的飒爽。”唐枝作为一个最喜欢看弄影戏的观众,从专业的角度点评了一下宋玉延的表现。
王致笑道:“录方能演女子已经是不容易了,他的性格又偏温和,自然演不出红拂女那等率真烈性的飒爽英姿。”
唐枝好奇地问:“那演李靖的是哪位呢?”
话刚落音,一个年轻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答道:“王周不才,正是在下。”
唐枝听他的话便知道这肯定又是一个读书人。果不其然,宋玉延介绍道:“这位是奉化的王举人,才高八斗,擅长作诗,是明州有名的才子。听说我想搭台唱戏,便仗义相助。”
她又趁机感谢了另外几位朋友一番,“今日多亏了各位仗义相助,才能让这场演出顺利进行。”
王致先道:“录方你客气了,在这之前,我们对弄影戏了解也不多,能有幸目睹你制作弄影,已经算是我们的幸运了。更何况你平日里对我们也颇多关照,这点忙我们定然是要帮的。”
王周也点头:“录方所送之竹纸,我甚是喜欢,便就录方的送纸之情,我怎么也不会辜负你的一片真心的!”
唐枝虽然知道王周所说的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可想到刚才跟宋玉延对戏的是他,心里还是有些醋意的。
宋玉延也有些不适应这句“不会辜负你的真心”,她笑了笑,再次谢过王周、王致等人。
他们想着弄影戏已经演完了,接下来也没自己什么事,便纷纷告辞了。
宋夭夭看着王周离去的背影好会儿才收回视线,她一回头就对上了宋玉延探究的目光,心中似乎有种被人撞破奸情的窘迫,便借着去收拾的理由,躲开了宋玉延。
众人都散去了,唐枝这会儿也脱离了身为一个弄影戏专业观众的身份,想到弄影戏之外的事情,忽然就有些忐忑了起来。
宋玉延问她:“看完弄影戏,唐小娘子的心情好些了吗?”
唐枝迷茫地“啊”了一声,愣愣地看着她。
“我见你近些日子似乎心事重重,整个人都愁眉苦脸的……这可不像我平常认识的那个朝气蓬勃又充满活力的唐小娘子。我想到你喜欢看弄影戏,所以特意做了一些道具,希望你看完弄影戏,能开心一些。有了这些影人,日后你想看弄影戏的时候,随时都能看了!”
唐枝终于确定宋玉延这是为了她特意安排的演出——就因为发现她闷闷不乐,想令她开心!
现在的她何止是开心,简直都想骂先前的自己为什么要钻牛角尖了,居然会认为宋夭夭喜欢宋玉延!自己一个人瞎担心了这么些天,还连累宋玉延担忧她。
她心里很是惭愧,可是又忍不住偷偷乐起来。
宋玉延给她拿了一个影人过来,她认得出那是红拂女,这个影人刚才还在宋玉延的手里表现得像个真实存在的人儿,这会儿就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手里,仿佛刚才的演出只是幻觉。
“我很开心。”唐枝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只能咬着下嘴唇不让自己露出太过有损她温柔娴淑的形象的笑容来。
宋玉延却毫不掩饰她的笑容:“你日后想看,只要我有空,便演给你看。”
唐枝注视着她,眼神明亮,神情又有些羞涩。她道:“日后……是什么时候,多久呢?”
“你现在还想再看吗?那我让夭夭姐先别忙着收拾。”
唐枝见宋玉延没听懂她的意思,便赶紧拉住她:“我不是现在想看,我就是想知道,以后是很久以后,还是……一辈子。”
宋玉延眼中顿时充满了光芒,如果她没理解错误的话,唐枝所说的一辈子,应该不不是单纯地将她当成了一个工具人,在唐枝未来已经成家的情况下,依旧给她演弄影戏。
“那就一辈子,只要你没有看腻,只要我的手艺还未生疏。”
宋夭夭收拾完东西,见这俩人跟小媳妇似的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模样,便忍不住插嘴道:“这孤男寡女,没名没分的,会惹人闲话,还是早些将亲事定下,这样一来,你便是天天都给唐小娘子演弄影戏,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
宋玉延:“……”
她一直以为宋夭夭是走温柔娴淑路线的,岂料还是遗传到了二十一叔跟烈婶的性格,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倒是想一鼓作气来次表白,好确定刚才的她是否会错意。然而宋夭夭这颗电灯泡瓦数够大,她都不太确定是否要当着这颗电灯泡的面说这些话了。
虽然刚才的暧昧气氛经宋夭夭这么一打岔便消散了,可是唐枝却像是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伴随着胸膛的“扑通”心跳声,她的目光锁在宋玉延的脸上,有些紧张地道:“那还是成亲比较好。”
宋玉延颔首:“也对。”
点完头她便回过神来了,顿时脑子跟宕机了一样,停止了运行。她凝视着唐枝,似乎一时无法确定刚才那句话是不是唐枝说的。
唐枝也被她的肯定给冲击到了,她说出那句话后,心里便有些后悔了,大脑也赶紧运转起来,想好一些化解尴尬的对策。
然而对策还未想好,宋玉延便给予了正面的回复。这回答得自然而又及时,让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是跟终身大事相关的,反倒像是“每个人都得吃饭”这种简单容易回答的问题。
当事人已经愣住了,宋夭夭这个局外人听见她们的对话,心中一喜,心道:“这事可算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