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绵不清楚舒恩的妈妈到最后到底有没有亲自接电话。
只是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舒恩的话。
舒恩对着手机——很有可能是自己对着空气——在说话。
她说:“妈……我虽然害怕寂寞,虽然想念你们,但这都不是我真正的理由……”
“同学们都有爸爸妈妈教导,我没有啊……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都是自己模模糊糊摸索出来的,疼也好,痛也好,高兴也好,快乐也好,全是我一个人猜测得出的结论,可有的时候,我要花很长时间才会发现自己的所作所为原来是令人唾弃的。”
“我都这么大了,要成年了,要定型了,再没有人教就来不及了……”
“你们要是再不回来看看我,教教我,也就没有必要再来回来了。”
舒恩忽地扬起手,远远地扔掉了手机。
她嗤笑一声,这时从后有人影细细簌簌地靠近。
扭头一看,又些许眼熟,又完全陌生。
舒恩双手插兜正要走开,就见来人一步上前。
那穿着打扮普通朴素的年轻女人一把握住了舒恩的手。
“你就是舒恩吧?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妈妈……”
舒恩撇开头,面上的嘲讽更浓——将别人的妈妈误认为是自己的妈妈,她的家庭关系到底是有多疏离?
年轻女人继续说道:“要不是你家的资助,我妈妈也没有办法得到妥善的治疗……”
年轻女人窘迫地低下头:“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就连十万块的手术费都拿不出来……不,其实是一万块也没有。”
当年轻女人离开以后,高冷,毛严景等人也走了过来。
大家站成一排望着天边璀璨的明星。
突然,徐慕苏笑道:“舒恩,你看……那颗就是我的星星……每天晚上它都跟着我,我走它就走,我停它就停……我就给它起名叫做恩苏星……当你难过的时候,你就抬起头看一看,找一找,说不定也会找到这样的一颗星星,它会永远跟着你,你走它就走,你停它就停……”
徐慕苏低下头,举起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现在,你发现那颗星星了吗?”
舒恩平静地撇过头,她盯了一会儿,最后微微勾起唇角笑了笑。
还不等徐慕苏笑出声,清脆的一巴掌就拍了上来。
打得响,并不痛。
舒恩仰着头,眯起眼仿佛真在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没发现。”她摇摇头,适才还嘶哑的嗓音缓和了下来。
还不等大家开玩笑,又听高冷字正腔圆地解释道:“天上闪亮的不一定是星星,也可能是卫星,或者太空垃圾……徐慕苏同学,我敢保证,你每天自认为锁定的那颗恩苏星,都不可能是同一颗星星……或者,同一件……垃圾。”
肖圆圆再也按捺不住,捧腹大笑道:“连垃圾都不可能会是同一件……徐慕苏,你这是想要成为舒恩的垃圾吗?哈哈哈……”
肖圆圆一边笑,一边往高冷身上靠,不过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肖圆圆再以抬头发现自己贴着的不是高冷,居然是毛严景。
“欸?怎么是你!”肖圆圆嘟着嘴,可怜巴巴地望向高冷的背影。
毛严景扶了扶眼镜,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是我,我是高一一班毛严景,我是高一一班毛……”
“啊!要疯了!”肖圆圆呐喊。
毛严景不做理会,直把自己必备的开场台词讲完,才指着停下来的车辆说道:“我已经叫好了扣扣车,虽然舒恩的爸爸妈妈赶不回来,但是蛋糕还可以在零点之前吃掉……”
毛严景的一句“谁把车费报销了”的话淹没在徐慕苏的狂吼中。
“对了对了!要吃蛋糕,要吹蜡烛,要许心愿!”徐慕苏上蹿下跳,“杨小绵,现在几点了?还来得及吗?”
“还有四十分钟二十四点整说不定来得及!”
高冷表示不参与,于是剩下的两个少年三个少女硬生生挤进了一辆车里……
空间不够,后备箱来凑——徐慕苏成功地把毛严景塞了进去。
徐慕苏有几分怀疑毛严景的目的……毛严景和舒恩之间从不来往,为何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会忽然提供帮助?
徐慕苏倍感压力:身边有个杨小绵女情敌就更可怕的了,又多出一个完全看不懂套路的毛严景来……他的恋情路堪忧啊。
几人下车的时候,眼见就差一分钟零点了。
零点也是二十四点,这个时间一到,今天既是昨天也是明天,昨天的全部痛楚和苦难都成为过往,明天的未来尚未不明或许阳光明媚或许阴雨连绵……
“徐慕苏,你腿脚快,先跑上去,至少把蛋糕送过来!”杨小绵气喘吁吁地喊道——她的言外之意是,要的是蛋糕,不是人。
徐慕苏果然飞跃而上,一阵风地吹进电梯,又是一阵风地奔出来。
三个女生就等在公寓楼下,冷得缩了缩脖子。
肖圆圆嘻嘻笑道:“你们说,徐慕苏情节之下会不会把蛋糕丢下来?”
话音未落,就见从电梯闪出来的少年英姿。
而与此同时,时间刚刚到了十二点……
徐慕苏举起蛋糕狠狠抛过来!
“舒恩!生日快乐!我爱……哎呀妈呀!!!”
随着呼喊声,徐慕苏重重摔坐在地。
蛋糕飞过来的时候莫名地从盒子里甩了出来。
噗叽的诡异响动中,杨小绵扭开头不忍直视……
“舒恩,生日快乐。”杨小绵说道。
看着从舒恩脸上粘嗒嗒滑落的蛋糕,杨小绵迷茫地仰望星空——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
也可能是忘记了什么人。
……她究竟忘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