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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一出差错,立即引起了官差的怀疑,对这件事重视了许多,开始搜查李家。
  李母吓得腿都软了,普通老百姓,还是村子里的村民,哪里和官差打过交道啊。她哭求霍薇说:“我们真的没害你爹娘啊,你别冤枉我们,求求你了。”
  霍薇故作冷漠地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如果最后查不到,我就当你们杀了我爹娘,仇,就找你们报了。陆静云能对你们做的,我也能,不信咱们试试。”
  霍薇的声音很森冷,是她曾经饰演杀人犯的感觉,吓得李母一个激灵,脸都白了!
  李母无意识地看向灶房的房顶,然后又故作无事地移开视线。不一会儿工夫,她就往那边看了三次。
  霍薇走向灶房,抬头找了一圈,什么也没看到。李母刚松了口气,就见一只燕子扑腾着飞了进去,一头撞在墙角,似乎晕了晕,然后又扑腾着飞走了。
  它飞不飞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这一撞,正好将墙角撞下来一点点土,露出了里面的布角!
  霍薇立即叫官差过来取,那上面果然藏着一个很旧的襁褓,上面积满了灰尘。官差立即将李母抓起来,若心里没鬼,明明有襁褓为何说没有?而且夫妻两人还说了不同的谎话来掩藏这件事。
  两位官差又去李父说他捡到孩子的地方查看,李父自然说了谎,或者十六年过去,什么痕迹都没了,两人一无所获。他们干脆押着李母回去,同时警告里正,若有人知晓当年的事隐瞒不报,罪加一等。但若有人举报,可得奖励。
  李家村都沸腾了,这怎么的?当初捡孩子还有内情呢?他们根本不知道啊!所有的人都开始回想,当初他们都在干什么,有没有发现异常。那奖励霍薇可是说了,她单独提供十两银子,如果真是有用的线索,这十两银子就归举报人。
  十两银子对农户人家来说可是一亩良田啊!几年也未必攒这么多,当然都心动不已,就连里正家的人私下里也开始回忆当年的事了。
  人多力量大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们不光可以回忆,还可以去后山转,寻找有没有蛛丝马迹。
  其中一人就想起来,当年他去后山,摔了一跤,是因为那里的土和旁的地方不一样,他还骂过,谁没事闲的在那里挖土?
  他想起来之后,立马和家人一起去后山找。过去十六年了,树啊、草啊,很多东西都不一样了,他们找了三天都没找到。谁知正好下了暴雨,暴雨冲刷地面,等雨后他们再去找,竟然发现了一截白骨!
  那家人吓坏了,立马去找里正。
  里正带人将埋在土中的尸骨挖出来,每个人都吓得不轻。和尸骨一起的有个玉佩,碎成了几块,还残缺不全。另有个玉簪,碎成了两段。其余东西就没了。
  但就算村民们没见过什么好东西,看见这玉佩也知道绝对是极品玉佩,那玉簪的材质差一些,也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想想十六年前这里有人挖土,霍薇也是在那时候被捡了回去,而李父就勤快起来,开始当小贩到处跑,不知他怎样赚钱,反正是赚了不少。李家房子修了,田地买了,若是从这人身上拿走的银两,不正好都解释通了吗?
  村民们只觉寒毛直竖,难道是李父杀人夺财?
  他们和李父相处这么多年,没想到他竟是个杀人犯!真是庆幸他们没被李父杀害啊!
  村里出了这种事,里正也有连带责任,他脸色极其难看,却丝毫不敢耽搁就去京城报了案。村里这么多人都看见了,霍薇那边还和官差一起查线索,怎么都隐瞒不住了。
  官府很快就派人将尸骨抬了回去,请仵作检验,那断了的首饰也作为证据封存起来。
  霍薇没想到李家村后山居然埋了一具尸骨,知道消息的时候神色都凝重起来。她宁愿是原主的父母丢弃了她,也不愿是被李父杀害了,这太悲惨了。
  她坐在官府的一个房间里等待结果,不过一会儿,门口的侍卫像是得了令悄悄退去,娄烨走进房间,站到霍薇面前。
  “不要多想,我交代了府尹严刑审问,很快就会知道真相。”
  霍薇心情不是很好,虽然不是她的亲人,但遇到这种事总是会不舒服。她低着头说道:“如果有什么冤情,要洗刷冤屈。”
  “一定,我保证。”娄烨声音很轻,却很有力。他慢慢蹲下,对上霍薇的视线,认真的说,“以前的事一定会算清楚,以后,你的身边有我,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霍薇看他半晌,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相信你。”
  案子有了进展,再加上娄烨的叮嘱,官府查办的速度很快。
  那具尸骨确实死亡十六年近十七年,女,按骨龄估算,如今年龄应当是六十几岁。也就是说,这女人当年就已经年近五十了,且未曾生育过,霍薇并不是她的孩子。
  女人死前摔断了腿,肋骨、脊骨都受到过重击,应当是被人打成了重伤,失血过多而死。
  李父见官府挖出了尸骨,还查到这么多信息,急忙解释,他可真没杀人,他顶多就是埋了个尸体,拿了那女人身上的银子和值钱的物件。
  官府严刑审问,李父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当年他去后山扔死婴,那天正好下了小雨,路滑,他一边走一边骂晦气,只想快点办完事快点回去,谁知走着走着就绊了一跤!
  当时他抬头看见一个妇人眼睛大睁着,吓得叫出声来,连滚带爬地就要跑。就在那时,他看见了女人旁边的荷包。
  他当时鬼迷心窍,踢了那女人一脚,见人死透了,便大着胆子抓起荷包,发现了里面的金银裸子。那些对贵人来说不多,对他来说却是一笔横财。
  他立刻在那女人身上搜刮一通,可惜除了荷包就只有那碎了的玉佩和玉簪,再无其他。
  李父怕被人发现,匆忙跑回家拿了农具去挖坑,把人给埋了,然后将旁边篮子里小声哭的婴儿带回了家。他想着他拿了死人银子,就把这孩子养着吧,正好家里生死胎很不吉利,干脆把死胎的事瞒下来。
  为此他还特意给那接生婆二两银子的封口费,后来那接生婆病死了,除了他和他妻子,就再没人知道这件事。上次他也是被霍薇扫把星的批命吓坏了,才一时没忍住说了出来。万万没想到居然把十六年前的事也牵扯了出来。
  他反复保证,他真的没杀人,他到那里的时候,那女人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孩子都哭得没力气了。第二天那孩子病怏怏的,他娘还逼着他媳妇带孩子去庙里祈福呢。
  李母的口供和他能对上,李母心细,还将那荷包留了下来,想着将来说不定有大户人家来找女儿认亲呢。所以后来陆家人来认陆静云,还说霍薇也一并养在陆家,她一口就答应了,她还以为当年的事是陆家后宅的阴私,以为抱错只是借口,根本没敢多问,也没跟李父提这些猜测。
  官差按照李母的口供,从李母的被子角落里拆出来当年的荷包,荷包做工很好,只是一时半会儿无法分辨是什么布料,和谁家有联系,还需要点时间调查。
  那襁褓就是真的很普通很普通了,像是在外头随手拿了个农户孩子的小被子,连系都没系,没什么查探的线索。
  霍薇知道这些真相,却还无法放松下来,因为李家人并不是杀了那女人的凶手。凶手另有其人,且看起来并不是抛弃那么简单,而是有人不想让她活。
  娄烨自幼在边关长大,对京城的陈年旧事很不了解,他只能派了人去查,看能不能查到十六年前,有哪个富户生孩子又有点不对劲的。
  调查那么久之前的事,实在是不容易,霍薇也只能暂且放下此事,等待后续。
  霍薇这边的动静,陆静云一直关注着,她也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是什么意思?霍薇的身世还有秘密?怎么可能?
  她一直轻视霍薇,因为霍薇才是李家村的农女,她堂堂陆家嫡出小姐,比霍薇不知高贵了多少倍。
  可如今忽然说霍薇和李家村没有关系,甚至霍薇的母亲还很富贵。那霍薇到底是谁?她会不会找到亲人,再次融入这个圈子?到那时她们碰上了,是不是又要像上辈子一样,被对比一辈子?要是霍薇再嫁了个好人家,她是不是又要被霍薇压一头,永远逃不出这个梦魇?
  可这件事陆静云毫无办法,那种失控的感觉又来了,她以为她重生后步步谋算,将所有的事都一环套一环的设计好了。谁知道现在所有的事都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只剩侯府的亲事没变,却也有种抓不住的缥缈感。
  陆静云有些害怕,这还是她上辈子那个世界吗?她是不是重生到了另一个世界里?为什么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在想这些,却不知道其他人也在想她的事。她虽然是陆家女,但她可是被李父、李母养大的啊,李父当年能做出那种事,人品得低劣到什么程度?被李父养大的陆静云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侯夫人尤其气恼,早知道她就不该同意换亲,这换的是个什么麻烦东西?如果当初她坚持儿子和霍薇的婚约,陆家也不敢把霍薇除名,定然会拿霍薇当陆家女,好好维系关系。
  都怪那个陆静云,偷偷勾引她儿子,还做出送手帕这么不要脸的事,让她儿子坚持换亲。如今霍薇还好好的,陆静云却几乎没了好名声,她怎么甘心让陆静云进门?
  侯夫人心里盘算,要不然,想个办法将那和尚供出的名单里加上陆静云,那她就能理直气壮地退亲了。
  可还没等她行动,官府那边就拿到了和尚招供的名单。上面至少有五十个人,从最开始名气不大没收多少银子,到后来几百两、几千两的收。名单上的人也从普通百姓变成了达官贵人,多数都是后宅争斗,涉及好几位官员的家眷,有的还早就离京或过世了。
  因名单涉及的人有损大族名声,这份名单没有公开,只是皇上震怒,让太监总管当朝念了名单,训斥那些官员治家不严,勒令他们自行处置。
  被训斥的官员中也包括陆远,他的女儿竟然是名单上唯一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而收买和尚的目的竟是为了害另一个小姑娘!
  皇上单独点了他的名,冷声道:“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你教得好!”
  陆远吓懵了,立马跪倒在地,冷汗直流地解释:“皇上明鉴,这、这小女出生时抱错了,一直养在农家,臣、臣数月前才才将人找回来。臣、臣实在不知她竟敢做这等事,臣……”
  “够了!如此说,就是你不明是非,连个农户养大的姑娘都看不透,如何当差?来人,除了他的官服,押送回府。即日起,你卸下官职闭门思过,三个月不许出门!”皇上是真的动了怒,陆远的辩解正好撞枪口上了。
  陆远被这样押回府,自然有无数人好奇,然后都知道了陆静云买通大师编出批命的谎言,目的就是赶走霍薇,令自己成为有福之人。
  陆远回府第一件事就是冲进陆静云房中,猛地扇了她一巴掌,“逆女!竟敢毁我陆家基业!”
  陆静云捂着脸急忙后退,惊道:“爹你干什么?我怎会做对陆家不利的事?”
  “你还敢说?你个孽障,收买那和尚批命骗你祖母,你以为自己多聪明?殊不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但凡做过早晚要被查出来。皇上震怒,摘了我的乌纱帽,叫我在府中禁足反省,你满意了?你满意了?!”陆远赤红着双眼,恨不得掐死这害人的东西。他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把她给认回来了呢?他早该知道,养在外面的野孩子能有什么好!
  匆匆赶来的冯氏和陈氏正好听到他的话,都觉得头晕目眩,冯氏抓住陆远的手不可置信地问:“皇上免了你的官?真的?真的?!”
  陆远悲痛点头,“真的!我们陆家——完了!”
  冯氏眼前一黑,身子就软倒了下去。陈氏连忙叫人把老太太抬到床上,请大夫来看。等安顿完老太太,她扑到陆静云身上就是一顿厮打,哭喊道:“你个混账东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家里少你吃少你穿了?你非要做这种事?你不要脸,我们陆家还要呢!你把你爹的官职还来!”
  陆静云这些天设想过无数次真相曝光会怎样,她知道官府肯定不会公开名单,所谓的处罚就是自家视情况而定。她都准备好了假孕草,准备到时候就借有孕嫁进侯府,躲过一劫。以后自然什么都好说。
  可她万万没想到皇上会震怒,陆远就刚好辩解的不是时候,直接被撤了官。陆家没了这个官,就和普通富户没有区别,她的娘家毁了,她的夫家也未必会要她,而这件事因为闹大了定然会被所有人知道,她将来——怎么办?
  陆静云重生后第一次茫然失措,她忽然后悔,她不该针对霍薇,她不该。
  可再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霍薇早已经与他们断绝了关系。
  第46章 高攀不起的假千金12
  陆家几人还没缓过来, 门房焦急地跑来禀报说:“不好了, 侯府来人了, 说要退亲!”
  “你说什么?!”陆静云反应比谁都大,立即冲上前揪住他问,“退亲?此话当真?”
  “真、真!您看,他们已经进来了!”门房一眼瞧见拦不住的侯府下人走进院门,指过去给她看。
  陆静云认出那是侯夫人身边的得用嬷嬷,心里一突。嬷嬷根本看也不看陆静云一眼,冷声说:“陆老爷、陆夫人, 令嫒的所作所为实在不堪。皇上金口玉言, 斥责令嫒心思歹毒, 我们侯府是万万不敢让令嫒进门的。”
  陆静云着急道:“不可能!方清泽不可能这么对我, 这一定是侯夫人的主意,你去问方清泽,他决不会不娶我!”
  嬷嬷这才瞥了她一眼,面露讥笑,“我家公子心肠最是柔软, 怎会中意你这种心思歹毒之人?但凡你要点脸面, 日后便莫提我家公子。陆夫人,速速将交换的信物还来。”
  “心思歹毒”这四个字如魔咒一般,震得陆静云浑身发抖。
  她完了!
  皇上亲口说她心思歹毒,再也没有人会娶她, 整个天下的男人都不会娶她。不止如此, 陆家也不会要她, 说不定会让她暴毙,让她去尼姑庵。
  陆静云立马转身紧紧抓住陈氏的手腕,用力到指节发白,压低声音道:“决不能同意退亲,陆家已经完了,只有扒住侯府才能翻身。你帮我嫁过去,我一辈子感激你,一辈子帮我哥。我发誓!”
  陈氏一个激灵,手腕上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觉得陆静云说得对极了。
  陆家完了,这时候还讲什么脸面?翻身才是最重要的,他们陆家祖上曾经救过方家的人,所以两家才说定了一门亲事。只不过之前两家都是生儿子,到这一代才生出一儿一女,正好结亲。
  只要她抓住这个恩情不放,一定能逼得侯府接受陆静云。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
  陈氏看着那嬷嬷,深吸一口气端起夫人的架势,冷哼一声,“云儿还小,一时行差踏错有什么稀奇?她早就知错了,一直在房中抄经忏悔。圣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连皇上都只是让老爷回家处理,闭门思过,侯府凭什么说退亲就退亲?莫不是忘了当年陆家对方家的救命之恩?”
  她越说越理直气壮,上前一步直直地盯着嬷嬷道:“侯府不但不雪中送炭,反而落井下石?这是什么道理?要不要我出去说道说道,找人评评理?”
  嬷嬷气得脸色都青了,“你!你简直像那市井泼妇,好不讲理!”
  陈氏昂头嗤笑:“我不讲理?你们侯府与陆家定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怎么?当初换亲的时候,拿我家两个女儿挑着选,如今我女儿犯了错,就要退亲?你们想都别想!所有人都知道侯府在操办婚事了,这门亲事你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好!好!好!陆家真是好样的,我可算知道这贱蹄子像谁了,不愧是您亲生的,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嬷嬷恼怒道,“你们可想好了,你们这是下定决心得罪侯府了?”
  陈氏看向陆远,陆远看了眼面露惶然的儿子,一咬牙,硬气地道:“陆家与侯府的亲事不能变,若侯夫人嫌云儿不好,等云儿嫁过去随便教,我们绝不干涉,但不能退亲,否则就是逼云儿去死。侯府要恩将仇报逼陆家后代去死吗?想必这样的名声传出去,也不是侯府想要的吧?”
  嬷嬷一个一个看着他们,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这家人实在太不要脸,当真以为他们一介平民能和侯府对着干?侯府不想要的人,死了也别想抬进去!
  陈氏等人一走,劲儿就松了,一抹额头摸到一手冷汗。她心里发虚,不知道这样做对是不对,但刚刚那种情况下由不得她细想,她只能仓促做了决定。
  她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陆静云,冷不丁就抬手打了她两巴掌,啪啪两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响亮,所有下人都急忙低下头,不去看丢脸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