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这样,顾言清不会的,而且他不是也很疼爱安宁吗?他不是和安宁从小一起长大吗?他怎么会害死安宁?”
“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因为他知道安宁是我唯一的软肋,那个时候,孤儿院资金短缺,没有办法供所有的孩子上学,从小到大,我和顾言清都很用功的读书,因为我们知道,我们这样的孩子,若想出人头地,读书是唯一的出路,那一年,我们两个同时考上了重点高中,但是院里只能送一个人去大城里上高中,那一段时间,我们两个僵持不下,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丧心病狂置安宁于死地,安宁是我的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也是唯一的亲人,安宁一旦出事,我必定会一蹶不振,顾言清打的是这个主意……那个时候,对我们孤儿院的孩子来说,改变命运的机会或许只有这么一次……”
宋贝贝还是不敢相信。
她捂着耳朵:“不要再说了,骗子,你是在骗我,这些都是你编造的对不对。你告诉我,你在骗我对不对!”
苏良宵也是怒了一般:“宋贝贝,你清醒一点,我告诉你,我今天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这本日记本,你大可以拿着去问陆易生,时至今日,我相信他不会推诿,你去问问,让他亲口告诉你,当年就是他害死了你父亲,而,顾言清,就是帮凶!”
宋贝贝头痛欲裂,几乎疼的要呕吐。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离开苏良宵的房间的。
只不过,在她离开的时候,苏良宵还是将那本日记本塞进宋贝贝的包里。
他镇定而笃定的说:“宋贝贝,你去对峙,你现在就去对峙,我若是说了一句谎话,我苏良宵他妈的不得好死。”
宋贝贝没有回房间。
她出了酒店。
夜色已深。
她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游荡在一个陌生城市的街道上。
短短的几个小时,彻底的将她的世界观全部颠覆过来。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她知道,苏良宵所说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事实。
陆易生是他们的大哥。
可是当宋贝贝问顾言清的时候,顾言清却明显的慌张又逃避。
宋贝贝一直觉得自从苏良宵出现之后,顾言清总是害怕有一天她会离开似得。
宋贝贝知道顾言清没有安全感,但是却不知道他这种不安全感从何而来。
而现在,她总算知道了,为什么顾言清总是担心,有一天,她会离开,有一天,他会失去自己。
宋贝贝走到一个城市广场。
这里十分热闹,无数的灯光交织,恍如白昼。
她坐在一个秋千椅上。
像是被人抽去灵魂的木偶,没有办法思考。
她的脑子像是一个经历过残酷战争的战场,到处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宋贝贝只觉得头疼,根本没有办法思考。
她缓缓的抬头看着天空。
北京的雾霾严重,根本看不到一颗星星。
她突然就哭了起来。
宋贝贝此时此刻突然特别想念父亲,今天她在陆易生笔记本找到了父亲当年的影子。
久远的记忆似乎一点一点的涌上来。
说句实话,在宋贝贝的脑海里,连父亲的样子都有些模糊了。
因为家里没有父亲的照片。
顾言清曾经说过,是怕她伤心,是希望让过去成为过去,逝者安息。
可是,现在想来,难不成是他心虚?
宋贝贝一个人在城市广场枯坐了一夜。
看着广场上人流如水,渐渐变得稀稀疏疏。
但是灯光依旧那样璀璨明亮,仿佛要驱散这个城市所有的黑暗。
九月初,即便是夜里,依旧很热。
但是宋贝贝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就淹没在冰冷的海水之中,一个个的浪头打过来,盖过头顶,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也不知道究竟是要沉到哪里去,从最开始的不敢置信,到挣扎,到渐渐最后的麻木,宋贝贝只觉得自己快要变成石头一般。
也许真的能变成石头就好了,她就可以不必面对残酷的现实。
一大早的时候,宋贝贝出现在陆易生办公室的门口。
她必须要确定一下,即便心里有一种预感,苏良宵并没有骗她。
但是,她还是要确定一下。
陆易生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大步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贝贝,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宋贝贝抬头看着陆易生。
那么陌生。
是啊,他们原本就是陌生人,但是上次见到他之后,知道他就是当年的易生叔叔,宋贝贝还十分惊喜,那样的高兴。
而现在,不过一天的时间。
变了,全部都变了。
宋贝贝已经没有力气伪装了,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眼睛通红,看上去也是狼狈不堪,像是一个大病一场的病人。
宋贝贝从自己的包里面掏出那本小牛皮日记本。
有些麻木的,缓缓的递给陆易生:“这是你的东西吗?”
陆易生看到她递过来的东西,起初愣了愣,然后瞬时间像是被下了一种诅咒一般,竟是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眼睛里面瞬时间波涛汹涌,原本沉着平静的脸上像是冰山出现了断层,轰然倒塌。
但是,他毕竟是一个外科医生。
那些强烈的情绪在持续几秒之中,他便已经缓缓的镇定下来。
陆易生拿过日记本。
神色也已经不自觉的变了变:“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陆易生走在前面,宋贝贝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她也不知道陆易生会将她带到什么地方去。
最后陆易生将她带到医院的食堂。
给她打了早饭。
十分丰盛。
两个人坐在那里倒是十分显眼。
毕竟陆易生在医院里名声太大,十分惹人注意,而他,却又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现在竟然有个小姑娘跟她坐在一起,面对面的吃早餐。
总是叫人浮想联翩。
其间,还有几个小护士轮番的过来试探一般的打招呼。
陆易生还微笑的解释道:“这是我妹妹。”
妹妹……?
宋贝贝简直想放声大笑!
不是太讽刺?
但是,她连牵扯嘴角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也没有看陆易生。
用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碗里的粥,只觉得自己的处境就仿佛这一碗粘粥一样,混乱的已经分不清是非黑白。
食堂依旧来来往往有一些人。
陆易生对宋贝贝说:“你先吃点东西吧,你看上去有些贫血。”
他是在关心她吗?
宋贝贝有些忍无可忍,直接将勺子放下,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杀父仇人的关心是不是显得太虚伪?”
宋贝贝其实特别希望,对面人的脸上出现一种震惊的神情,然后否认。
可是,没有。
陆易生只是眸子变了颜色,眼中透出悲凉,他说道:“你不用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还是吃点东西吧。”
宋贝贝说道:“日记本是你的吗?你写的那些都是真的吗?你告诉我?是你害死了我的父亲,顾言清全部知情是不是?”
陆易生渐渐的平静下来,平静的像是一湖永远不会起波澜的湖水。
他说道:“我想,你已经都知道了,我也不想解释什么,这本日记本是我的,这些事情,知道的人很少,从小到大,我一直将仇恨种在心里,我没有办法和别人诉说,我也不敢说,可是我痛苦,我需要发泄和排遣,所以我有写日记的习惯。”
日记本就放在陆易生的跟前。
他的手指缓缓的抚上封面,精致的小牛皮,他笑了笑:“知道吗?这本日记本是我当年得到的最奢侈的礼物,他就像我最好的朋友一样,一直陪伴我,听我倾诉,我所有的秘密都在里面,我知道只要它在,我的秘密,我所做的一切就有可能被发现,但是我舍不得将它毁掉,后来他丢了,我一度恐惧,是不是一切都会东窗事发,可是十几年过去了,丢了就丢了,好像沉入大海,没有一丝一毫的讯息,我唯一希望的,就是这本笔记本不能叫你看到,我想,那几率也太小了,但是……”
陆易生缓缓的笑了,手指摩挲着,然后轻轻的打开日记本,翻了翻:“这就是命,逃不掉的还是逃不掉,我所犯下的罪过,终究还是弥补不了。这本日记本在里那里,是阿良给你的吧,他一直不能释怀安宁的死,我已经猜到当年是他偷了我的日记本。”
陆易生将日记本递给宋贝贝:“这可以作为起诉我的证据,不管你怎样我,我全部接受,我只希望,你能从这段仇怨之中走出来,我犯下的错,我不希望你来承担痛苦,还有,所有的事情和言清无关,你父亲的死也是我一手策划的,我不希望你迁怒于他。所有的一切,叫我一个人承担就好了。”
宋贝贝笑起来:“可是顾言清知情不是吗?当初你在我家当私人医生的时候,你要做的事情,他全部知情,不是吗?而且,他来到宋家也是你们密谋好的,如果当初你那个恶毒的小姨没有出现,他是不是会按照你的计划,将明珠集团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