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枫溪正准备开口质问,赵国安老先生却也杵着拐杖飞快走来。办公室的门大敞着,他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妖娆的背影,然后便感到一阵难言的憎恶。却原来他刚才并未离开公司,而是去了几位副总的办公室,准备联络公司骨干和各位大股东,把自家孙子赶下台。
他那边正商量对策,这边就听说苏枫溪来了,于是立刻赶到孙子的办公室,想会一会这个妖女。他倒要看看这个妖女有什么魔力,能把自己悉心栽培且才干出众的孙子迷得晕头转向,连基本的判断力都丧失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然后虎视眈眈地盯着赵文彦。
赵文彦左看看,右看看,心脏竟因为太过快速的跳动而感到闷痛不已。这简直是地狱级别的修罗场!远隔电话和近在咫尺,苏枫溪对他造成的影响力自然是不同的。他可以拒绝她的声音,却完全没有把握拒绝她的人。但祖父就在一旁看着,他根本不想展露自己跪舔一个女人的丑态。
在祖父心目中,他一直是精明强干、运筹帷幄、公私分明的,是赵氏集团最合格的继承人。但今天过后,这份印象将会被愚不可及、毫无自尊,甚至是丢人现眼所取代。他会成为家族的耻辱!
赵文彦的脑海里雷鸣响彻,电弧狂闪,身体却被死死冻结在原位。
苏枫溪瞥了赵国安老先生一眼,姿态十分高傲。她不在乎赵家长辈认不认同自己,她只在乎赵文彦为什么会突然不听话。若是想嫁豪门,她哪个豪门进不去?
“你怎么回事?失心疯了吗?”她甜美的嗓音变得十分尖刻。
“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有什么资格干涉赵氏集团内部的决策?你让文彦帮你背这么大一口锅,你是想害死他吗?”赵国安老先生恨不得抡起拐杖抽苏枫溪一顿。这个女人太无情无义了,把他的孙子当哈巴狗使唤呢!
赵文彦还是不言不语,额头却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就在这时,闲散地坐在皮椅上的梵伽罗忽然站起来,迈着猫一般轻盈的步伐,走到赵文彦身后,用纤细的胳膊搂住对方的脖颈,薄唇贴着他的耳廓,吹拂着热气:“拒绝她,现在。把你一直以来想说的话,统统都说出来。”
他微微偏头,注视着赵文彦线条紧绷的侧脸,呢喃道:“那个词儿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他更为贴近对方的耳廓,双唇吐出几丝戏谑的轻笑,温柔却强势地勒令:“……怼她!”
第42章
赵文彦体会过负面情绪被梵伽罗的双手丝丝缕缕抽走的感觉,但眼下,当对方的身体整个靠过来,严丝合缝地贴着他的后背,他才终于明白刚才那种感觉其实根本不能用强烈来形容,那只是细微的、清浅的、缓慢的变化,而此时此刻他所经历的一切却是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梵伽罗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源源不断又迅猛无比地抽取着他体内的一切负能量;又像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残留在他心底的对苏枫溪病态一般的爱恋尽数冲毁,把痛苦折磨他五年之久的污秽和邪物全部带走。
他的每一个细胞都得到了洗涤,在这短短十几秒的拥抱里,他仿佛经历了无数次重生,也获得了无数次净化,这感觉美妙的难以用语言形容。他想,在他的前半生乃至于所有余生中,没有哪一刻会比现在更让他感动。他对生的渴求和对自由的向往,都尽数获得了释放!
他忍不住闭上眼睛,专心铭记这一刻。轻轻搂着他的这个男人此时此刻已化为他最坚实的后盾,同时也是披挂在他体表最坚硬的铠甲,可以让他斩断所有魔障,一往无前。
一句轻巧而又温柔的“怼她”,竟叫赵文彦止不住地低笑起来。他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看了梵伽罗一眼,然后便慢慢扯开自己的领带,又解开了最顶上的几颗衬衫纽扣。
“好。”他柔声答应,再看向苏枫溪时,灼热而又专注的目光却变得比数九寒冬还要冷冽。他瞳孔中的憎恨和厌恶甚至可以凝为实质,从眼眶中流泻而出。
苏枫溪愕然地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个男人,完全搞不懂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赵文彦对梵伽罗不是向来敬而远之的吗?现在是怎么了,为何抱在一块儿,还如此暧昧?
赵国安老先生也蒙了。不是说孙子对这个苏枫溪很迷恋吗?现在当着她的面和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又是什么意思?移情别恋了?新情人向老情人示威?他是看戏呢,还是看戏呢,还是看戏呢?
跟随老爷子一块儿赶到总裁办公室的除了两名生活助理还有一众高层和骨干,顶楼的工作人员也抑制不住八卦之心,悄悄地凑过来。
此时,办公室的门大敞着,内部发生的一切都被聚在门口的众人看得一清二楚。苏枫溪来了,这并不令人惊讶,令人惊讶的却是亲昵地搂着赵总脖颈的那个男人。他竟然是梵伽罗!曾经让赵总避之不及、狼狈不堪的梵伽罗!他什么时候和赵总暗度陈仓了,还把苏枫溪这个正宫娘娘PK了下去?
不,仔细看的话,梵伽罗的长相竟然丝毫不逊于以美貌著称的苏枫溪,甚至在气质上还要更胜一筹。苏枫溪没有的神秘,他有;苏枫溪没有的高贵,他也有,苏枫溪没有的温润如玉,他更有。他什么时候竟拥有了如此超凡的魅力?整容根本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他像是换了一个人!
众人惊呆了,明知道不该掺和,却又很想知道后续发展,于是厚着脸皮留下来。所幸老爷子也处于震惊中,忘了给孙子清场。
只是抽掉一根领带,解开几颗纽扣,赵文彦却仿佛挣脱了全部束缚,颇有些意气风发和爽快。他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女人,问道:“苏枫溪,你爱我吗?”
老爷子眼睛一闭,暗暗骂了一句没出息!都快被这个女人玩死了,孙子竟然还执着于这种愚蠢透顶的问题!爱个屁!真爱能把你往死里整?
苏枫溪却心弦一松,张口便答:“我当然爱你!”
赵文彦低沉地笑了,笑声冷冽而又嘲讽:“如果你真的爱我,会把西川影视城那个烂摊子推给我?会让我替你跳这个火坑?你知道如果我买下它,要付出什么代价吗?我会倾家荡产,一无所有,更甚者还会背上一笔巨债,进而被家族抛弃!别摇头……”
赵文彦阻止了正准备摇头否定的苏枫溪:“也别说你不知道。你苏枫溪能凭借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就足以证明你不是一个傻子。你太知道如何操控别人,如何转嫁风险,如何汲汲营营向上爬。你爱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钱,我的权力,我的地位。”
苏枫溪脸色开始发白。她打死也没想到这种揭示了所有真相,戳破了全部假面的话,会从迷恋她至深的赵文彦口中说出来。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的魅力为何忽然失效了?
最后这个疑问,才是苏枫溪全部恐惧之所在。赵文彦看她的目光已经再没有半点火热与迷恋,而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憎恨。
“我……”她试图分辩几句,或者用甜美的嗓音和娇媚的面容再一次俘获这个男人的心,却又一次被无情打断。
赵文彦:“我不想听你说话,我也很清楚你是如何看待我的。在你心里,我充其量不过是一块垫脚石而已。”
与苏枫溪见面之后,那些负能量便源源不断地传送过来,试图冲击赵文彦的心防,蛊惑他的头脑,摧毁他的理智。但是有梵伽罗在,这些鬼祟伎俩却丝毫未曾生效。赵文彦往后靠了靠,右手悄悄握住梵伽罗的一只胳膊,感觉自己并不是坐在皮椅中,而是坐在一个坚固的城堡里,可以无惧所有魑魅魍魉。
他摇头冷笑,语气越发轻鄙:“苏枫溪,别把所有人都当成傻子,也别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可以横行无忌。当别人不想再容忍你的时候,你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知道你在西川的投资为什么会失败吗?因为你睡了一个不该睡的男人,那人的妻子很有背景,花了一年多的时间给你布了这个局。与你接触的那些高官、富商、掮客,都是她找来陪你演戏的骗子。可怜你还为自己的魅力沾沾自喜,认为西川那个项目一定能一本万利。被那么多人轮番睡了一年,再当成乐子汇报给幕后黑手,得来的不过是一个火坑,你说你值不值?贱不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