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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欢心直口快:“你也知道我……什么,不知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担心那些灵兽,生怕凤仪门待他们不好。”
  白恬:“秦道友是我兄弟,我自然要与他共进退——认识两天也是兄弟!人可以一见钟情,就不能一见结拜吗?”
  菡萏:“在少门主家里,是不是可以摸到更多猫猫?”
  “……”
  舒凫叹了口气。
  “走,我们一块儿郊游去吧。”
  ……
  在监视宋雅言的同时,舒凫放出肥啾谢安之,在脑内拉了个四人聊天群——肥啾,江雪声,谢芳年,以及她自己,其中可能只有她一个是人。
  关于谢安之和凤族公主的故事,舒凫在秘境树屋中听过一遍(听完就拍断了宋雅言的鼻梁),之后又删繁就简转告江雪声,与他共享这份“震飞老子头盖骨”的操蛋心情。
  现在,他们终于可以聚在一起骂人了。
  话说当年,谢安之忠心护主,豁出一条啾命,终于护送着凤族小公主风瑾瑜逃出魔域。
  然而——
  然而世上就是他妈的有很多“然而”。
  两只小鸟流年不利,还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交上半个正经亲友,头一个便遇见了外出游历的宋雅言。
  风瑾瑜身为凤族后裔,尽管满身风尘、忧愁憔悴,终日沉浸在亲友亡故的悲痛之中,却难掩其绝代风华。
  宋雅言作为一只雄心勃勃的野鸡,未来的修仙界头号凤凰男,从不放过任何一个飞出鸡窝的机会,一眼就看出她是自己的“贵人”。
  顺理成章的,他收留了风瑾瑜,对她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宋雅言和钟盈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家人早有婚约,为何迟迟没有对外公开?
  ——答案是,因为他在追小公主。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整个过程里,钟盈翠都是知情的。
  她知情,而且听之任之——男朋友骗其他女人的钱给她花,到头来娶的还是她,何乐而不为呢?
  【一开始,公主和我都相信,宋雅言是个温柔体贴的好人。虽然他们家……与凤族相比,门不当户不对,但只要公主开心,我也会真心祝福他们。】
  谢安之真诚地说道。
  【凤君对血脉十分执着,但娘亲说,这不是凤族先祖的期望。先祖认为,龙凤只是天赋好一些而已,没必要高高在上,与凡人划清界限……只要凤族子孙幸福安好,他们便满足了。】
  “……”
  江雪声沉默良久,再度开口之际,语气中带上了一点苦笑。
  【的确,不提别人,远渡就是这样的人。】
  对于自己这个表弟,他说得很缓慢、很庄重,态度是当年从未有过的认真,风远渡见了都会感动流泪。
  【他严于律己,敢作敢当,自认为肩负天下重任,从未有丝毫懈怠,却从不高看自己一分。他的继承人只得其形,反而落了下乘。】
  谢安之沮丧道:【可惜,娘亲的召唤失败了。】
  【等一下。】
  就在这时,舒凫蓦地瞳孔一缩,抬起手比了个信号——院落中有道幽灵似的黑影掠过,形容鬼祟,分明正是宋雅言!
  一行人立刻振作精神,就连原本昏昏欲睡的白恬和菡萏也打了管鸡血,摩拳擦掌,开始今天的跟踪大业。
  宋雅言一介野鸡,自然看不透江雪声和谢芳年的隐匿符,全然不知身后缀上了一串尾巴,就这样拖着一个郊游团七拐八绕,穿过层台累榭,玉砌雕阑,以及一片种满名贵木材的小树林,一座养着莲花和锦鲤的池塘,最终抵达了位于凤仪门后山的一座洞窟。
  洞窟十分深邃,其中昏暗无光,道路崎岖曲折,不知藏有多少陷阱。
  舒凫入洞之前,特意让手脚不够仔细的白恬和菡萏守在洞口,自己屏息凝神,足尖落地时比矮脚猫的肉垫还轻,唯恐发出一点声响。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谨慎是多余的。
  因为在这座洞窟中,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
  鸟雀悲鸣声,野兽嘶吼声,痛苦的呜咽呻.吟之声,还有用爪子抓挠、用身体撞击岩壁的声音……
  “…………”
  两个人,一条龙,再加上一只猫和一只肥啾,在黑暗中无声地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怒火。
  或炽烈汹涌,或冰冷沉静。
  唯一的共同点在于,其中都带有一线清晰的杀意。
  毋须多言,毫无疑问。
  在凤仪门捕获灵兽之后,将他们投入秘境、送往各门各派之前,这座洞窟,就是用蛊毒驯服灵兽的“教化场”。
  宁死不屈的灵兽,将会一直被关在这里,至死方休。
  在不见天日的洞窟深处,他们听见宋雅言一字一句,温柔文雅地开口道:
  “唉,瑾瑜。你又何必与我闹呢?你知道,我是真心爱你的。”
  “我怎会不爱你?为了你,我将凤仪门里里外外翻新一轮,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尽数改造为你记忆中的模样,甚至改换了仙山和宗门的名字,只为缓解你的思乡之情。”
  “栖梧山,凤仪门,这就是你的家啊。你为何不肯安心留在这里,非要离开我不可呢?”
  “瑾瑜,我知道自己出身低微,庸碌无为,你看不起我也是理所当然。但是,只要你像以前一样,放血吸引灵兽,凤仪门便能发展壮大……”
  “虐待?蛊毒?没有的事。只是这些妖兽凶悍难驯,需要严加管教而已。瑾瑜,你想太多了。”
  “不错,我一直瞒着你,从未告诉你我有婚约,这是我对不住你。然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我能违抗的?即使我与盈翠成婚,我的一颗真心,也只会系在你身上。两情若是久长时,又何必在意名分呢?”
  ……
  漆黑的石牢中没有半点声息,宋雅言就这么一个人滔滔不绝、唾沫横飞地说了半晌,一会儿软语哀求,一会儿疾言厉色,怒斥风瑾瑜“心比天高,冷酷无情”,“为了一群畜生与我为难”,变脸技术炉火纯青,整个修仙界都欠他一座小金人。
  对于他声情并茂的表演,涕泪俱下的演说,石牢中那人照单全收,只回了柔软而坚定的一个字:
  “滚。”
  “你——你叫我滚?”
  宋雅言猝然变色,城墙厚的脸皮微微抽搐,第一次流露出事态脱离掌控的愤怒:
  “瑾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举目无亲、走投无路之际,是宋家冒险收留了你,供你吃穿用度。我更是对你一往情深,毫无保留,你怎能这样绝情?你以为施舍一点点凤凰血,就能还清我对你的深情吗?”
  “至少,你得为我们宋家留个孩子,我们好聚好散……”
  他言尽于此。
  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有多恶心,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污染环境。
  而是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可忍受的剧痛直冲脑门,犹如大坝决堤,一瞬间就将他所有的语言、思绪、理智冲了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
  他僵硬而惊恐地低下头,向剧痛传来的位置望去。
  本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却有阴森森的寒光一闪,像是断头台刀刃的反光。
  ——那是一道琴弦。
  琴弦缠绕在宋雅言不可描述的部位,在他吐出“孩子”这个词的瞬间骤然收紧,将他不可描述的物件齐根绞断,鲜血像喷泉一样溅射而出。
  “啊……啊……”
  宋雅言徒劳地张大嘴巴,却只是嘶嘶吸气,发不出半点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里面那位姐姐,你待他太客气了。”
  身后有女子清朗的笑声传来,音色悦耳如同天籁,还带着些少女特有的柔亮宛转,落在宋雅言耳中却不啻惊雷。
  谁……是谁……
  这女人到底是谁?!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怎么会找到这里,还一出手就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你该这样骂——”
  那女人言笑晏晏,俏面如花,吐字却像指间的琴弦一样锋利,每一个音节都将他切割得体无完肤。
  “——你说个几把呢,崽种?”
  “哦,不好意思。现在你连个几把都没了,当然更不会有种。”
  “恭喜灭门,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凤凰于飞
  这是情趣你懂吗?情趣你懂吗?
  在凤族公主——风瑾瑜看来, 宋雅言这个人,她应当是真心实意喜爱过的。
  因为对她来说,“喜爱”的标准实在很低。
  她喜欢路边的野花,枝头的山雀, 溪涧中的游鱼, 清晨悬在草尖的露水, 秋日里凝结在枫叶上的白霜……
  她喜爱这个世界。
  论性情, 凤族不如鹓鶵一般孤傲, 勉强可算是“清高”。
  “清高”的含义是, 他们居住在高高的栖梧山上, 心思清澈纯然, 像泉水般一眼能望见底, 几乎不沾染一点人间烟火气。
  他们不以神明自居,却比五凤中任何一族都更具有“神”的气质。
  凤族门风清正,精英教育登峰造极, 从小熟背修仙界核心价值观,人人都是君子淑女的顶格配置。
  遥想当年, 风远渡为人古板矜持,眼中揉不得一粒沙, 对人对己都严格得有些不近人情, 一天三顿揪着小伙伴耳提面命, 处处与自由奔放的江雪声争锋(然后落败),便是因为家风所致。
  风瑾瑜也是一样。
  她自幼在栖梧山潜心修炼, 从刀剑术法学到琴棋书画, 直到凤族倾覆, 都未曾踏出山门一步。
  长辈管教严格,课业繁重艰苦, 她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却实实在在是个梅花代餐、雪水烹茶的人间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