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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仿佛被触动心事,不等舒凫追问,便自顾自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下去:
  “你说的龙神,那就是帝君呀。千年前魔祸发生的时候,是帝君带领五凤,还有其他妖族、人族,与那些魔兽抗衡。再后来,突然有一天……魔气消失,魔兽纷纷死去,五州大地得救了。”
  “但是,帝君,还有五凤的族长……再也没有回来。”
  “自那以后,龙族、凤族,一天比一天少,渐渐就看不见了。听说啊,五凤还在人间,要么隐居,要么……唉,只剩下零星一点血脉,日渐稀薄,与凡人没什么两样。”
  老妪垂下白发婆娑的脑袋,细细摩挲着手中的“鹓鶵”,即使它看上去只是一只小黄鸡。
  “我一直想亲眼瞧瞧‘真正的龙凤’,年轻时走过许多地方,一路问,一路找……可惜到头来,也只在话本里见过。如今到了这把年纪,走不动了,只好随便捏个面团,聊以自.慰罢了。”
  “我听我娘说,我娘听我姥姥说,很久很久以前,魏城的天上啊,还会有白龙和彩凤飞过。在我合眼之前,真想看一看啊……”
  老妪独自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之中,嘴角忽而微微翘起,浮现一缕小女孩般天真神往的微笑;忽而又疲惫地坍塌下去,像是沉甸甸压着累世的风霜。
  或许,在她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中,也像江雪声一样,一直追逐着大地上消逝已久的传说吧。
  不同的是,她始终都没有找到。
  舒凫不由恻然,开口道:“大娘,您给我做一条龙吧。和这些鸡……五凤一起,我都买了。”
  老妪茫然道:“可是仙子,你不是说,你居无定所,不方便……”
  “没关系。”
  舒凫摇了摇头,“我也喜欢龙神和五凤的传说。揣在身边,偶尔拿出来看上一眼,也算是个念想。”
  “好,好啊。我给你做,这就做。”
  老妪沧桑的面容上绽放出一抹喜色,忙不迭地答应着,忽然只听见一声轻笑,不远处有个清朗动听的男声传来:
  “这位大娘,给我也做一个吧。”
  “……?”
  舒凫循声望去,只见搭话之人是个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穿着打扮很是考究,头戴翡翠冠,腰佩白玉环,一袭闪闪发亮的藏青色锦缎长袍,像是把星空裁了一幅裹在身上。
  这男子面带一副温润斯文的浅笑,朝向舒凫微微欠身:
  “仙子也喜欢凤凰?正巧,今夜百花楼上,在下有意献奏一曲《凤求凰》,倒是与仙子颇为有缘。”
  “百花楼?”
  舒凫只是随口一问,一旁的司非和凌奚月却如临大敌,齐齐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挡在舒凫和陌生男子之间:
  “你是谁?别靠近小师妹,她不认识你。”
  “姜姑娘是我同伴,道友夺人所爱,未免不美。”
  另一边,有这两人挡在前面,江雪声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向舒凫解释道:
  【百花楼位于魏城中央,是全城最高的一座楼。每逢花朝节夜市,都有乐修登台演奏,大多是为了一展技艺,给自己博些光彩。】
  凌奚月和司非相看两厌,互相都觉得对方碍事,一个上前一步,另一个就抢着紧跟两步;你拱我一下,我踹你小腿一脚;一个张开双臂阻挡,另一个索性飞身扑向那陌生青年,作势要将他赶走。
  “……”
  青年第一次看见如此奇葩的护花使者,嘴角微微一抽,“两位,在下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这位仙子风采出尘,身在茫茫人海之中,便如同石中美玉,沧海明珠,令人见之忘俗,这才冒昧搭话。”
  司非:“我知道,你这是见色起意。小师妹说过,像你这种人,就叫做颜狗。”
  青年:“?????”
  他的确是颜狗,也的确在人海中对舒凫(的脸)一见倾心,自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触手可及的美人。
  他一心系在美人身上,不着痕迹地平移一步,试图绕过眼前这两个碍事的男人,却不料黄雀在后——博美得了凌奚月授意,蹑手蹑脚绕到他身侧,突然“嗷呜”一声,张大嘴巴咬向了他的臀部!
  “唔呃?!怎么回……”
  更糟糕的是,就在此时,青年身后响起一阵凌乱杂沓的脚步声:
  “姐姐,你听说没有?百花楼上有个绝世美男子,正在那里弹琴!”
  “真的?有多美?”
  “太美了,就像天仙下凡一样美!他还穿着一身红衣,插着红宝石簪子,像个新郎官似的!”
  “新郎官好啊,我可以!我现在就可以和他拜堂!”
  “好好好,既然姐妹们都这么说,那我必须得看看!哎呀,前面有人挡道?他——他屁股上怎么挂着条狗?变态啊!”
  “不错,他就是变态!”
  与此同时,舒凫袖中的邬尧忽然掐着嗓子,细声细气地喊道,“他要非礼我们,姐姐救命!”
  舒凫吓了一跳:“巫妖王?!”
  难道是平日里被江雪声刺激太多,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
  她刚想到这里,却听见江雪声也跟着道:“姐姐,救命啊!此人是个惯犯,我姐妹也曾被他祸害!”
  舒凫:“……”
  ——到底是你们疯了,还是我疯了???
  那些过路女子古道热肠,一听见“少女”求救,当即热血沸腾,抬高嗓门喝问道:
  “好啊,敢在魏城造次!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姐妹们上啊,让这变态见识一下我们魏城女人的厉害!”
  “别挡道,我们还要去看美男子呢!闪开!”
  “等等,请听我解……啊!!!”
  青年屁股上挂着一条铁齿钢牙的狗,一时间躲闪不及,当场被身后涌来的热血猛女们饱以老拳,七手八脚掀翻在地,然后一窝蜂地踩踏过去。
  若她们只是寻常女子,倒也罢了。
  可她们偏偏一个个人高马大,铁塔般的身材,砂锅大的拳头,鼻梁几乎高过额头,分明是一群生活在市井间的犀牛精!!!
  “……”
  “…………”
  “………………”
  被大群犀牛践踏过后,青年就像一块破抹布似的,出气多进气少,整个人虚弱无力地伏倒在地,几乎被踩成一幅二维码。
  “这……”
  面对如此惨状,就连舒凫都有些同情,“先生,巫妖王,你们不至于吧?他只是搭个讪而已啊。”
  “对了,刚才那几位犀牛大姐,她们口中的抚琴男子……能让人如此痴狂,莫非就是‘玉面狐’萧寒衣?”
  “至于。不是。”
  江雪声轻描淡写开口,用一句话回答了舒凫的两个问题。
  “犀牛不解风月,在她们眼中,‘琴’与‘箜篌’并无差异。听这穿着打扮,她们口中的弹琴之人,应当是一时心血来潮,穿了身男装出门的如漪。”
  舒凫:“………………”
  夭寿哦。
  大师兄祸害完世间直男以后,终于将手伸向直女了吗?
  而后,江雪声倏地一笑,仿佛在吟诗作赋一般,以一种抑扬顿挫、幸灾乐祸的语气接下去道:
  “——地上那块抹布,才是真正的萧寒衣。”
  “………………………啊?”
  不等舒凫反应过来,她脑海中骤然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如狂风,如巨浪,如同一场蓄力两百年的瓢泼大雨,几乎当场将她整个人震倒在地。
  邬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狗你也有今天想不到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六十九章 下直钩
  你要用那个吗,真是太那个了
  玉面狐萧寒衣, 觉得自己今儿个真是日了狗了。
  他的第三百零几任女友——具体是几记不清了——凝露魔君,说是得了笔生意,近日在魏城有一桩大事要办,须得亲自走上一遭。
  萧寒衣闻言, 本着自己温存体贴的翩翩佳公子人设, 舍命陪美人, 冒着被三百余名前女友识破的风险, 给自己英俊潇洒的脸蛋做了个微整形, 美滋滋地陪着她一起赴会。
  只可惜凝露所图者大, 一入城便说“要办正事”, 只和他一起逛了趟花童庙, 在情花中留下几句艳词, 就像朝露蒸发一样没了踪迹。
  萧寒衣身边少不得姑娘,更少不得热情如火的夜生活。这两日他独守空厢,孤枕难眠, 终于故态复萌,决定重新干起老本行, 趁着凝露顾不上他的当口,上街勾几个漂亮姑娘回来爽一爽, 培养一段“醉时相交欢, 醒后各分散”的露水情缘。
  而他第一个盯上的, 就是一位年纪不超过二十岁,容颜如同玉琢雕像一般清灵秀美, 目光澄澈, 一看便单纯懵懂好忽悠……总而言之, 无论他怎么想,都应该是手到擒来的小姑娘。
  所以说……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萧公子, 你可别乱动啊。”
  “你要是一动,我手一抖,指不定就给你多开一个洞。”
  芳龄十八、花容月貌、“单纯懵懂”的小姑娘,如今就站在萧寒衣身旁,一脚踏在他单薄的脊背上,一手持剑,剑鞘正好抵着他险些被生生踩成四瓣的屁股蛋儿,而且一直绕着某个危险的位置打转。
  自然,那柄剑并不是孤光——孤光是拒绝的。
  萧寒衣久经风月,脚上踏过的船太多,偶尔也会翻上一两次,遇上个把过激女妖,捧着他那大宝贝笑吟吟地低语:“这东西啊,真是叫我又爱又恨,真想一口把它给咬下来……”
  萧寒衣每次都安之若素,甚至还能与对方谈笑风生,讨论一下那玩意儿是水煮还是油炸。
  因为他非常确信,对方不会下手。
  对于自己的技术……不,魅力,萧寒衣流连花丛数百年,一向很有自信。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像个大王八精一样被人踩在地上,一会儿被狗啃,一会儿被犀牛践踏,一会儿被姑娘拿着根又长又硬的东西指指戳戳,臀部一阵接一阵地发凉。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菊花残,满地伤”的下场。
  而他一向温润清雅的笑容,如今也开始泛黄:“这,这位仙子……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萧寒衣,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