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夜晚。
可夜色却绝不漆黑。
因为大地在燃烧着,到处都是银色并且跳跃的火焰,它们努力将地面上的树枝、草丛乃至可以点燃的一切事物,焚烧殆尽。从天空看,银焰似云,因为可燃物的消失,火焰不断改变着形状,聚散不定,直到再无东西可燃,才不情不愿地亮起最后一丝火光,然后逐渐熄灭。
大地一片疮痍,超过百数平方公里的山林彻底成为了过去。地面上只有黑、红、银三种单调的颜色。黑是焦化的事物,红是残存的余薪,银是仍在燃烧的火焰。除了它们之外,再无半点其它的颜色。
地面忽然颤动了一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出现在地面上方,跟着一头如小山似的巨兽砸到地上,把大片银色的火焰生生压得熄灭,且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来。巨兽不甘心地抬起头,那天蓝色的兽瞳已经有些快睁不开,只能勉强看到半空一道漆黑的身影缓缓落下。它张着嘴巴,发出一声低沉的兽吼,想要抬起头。一只遍布黑鳞的手轻轻按在它的脑袋上,用力一压,巨兽的脑袋就再也抬不起来。
落到巨兽身前的施龙飞,拍了拍飞,身上响起玻璃迸碎般的轻响,有片片彩色,呈半透明状的光块四散飞溅,消失在空气里。那是兮光施加在将军身上最后一道力场,现在,兮光已经没有气力施加哪怕一道力场了。
“你很厉害。”施龙飞轻轻拍着巨兽的脑袋,说:“除了先民之外,我还是第一次维持着告死者形态超过三天。老实说,这几天我可没有放水,直到现在才算是把你打趴下,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创造你的那位龙神真是个天才,从你的身上,我可以看到先民的身影。你的创造者应该是以我族的细胞乃至器官为素材,这才把你创造了出来。他应该是想创造一个和先民相似的生命,可你始终不是先民。”
“即便如此,你也比那些乱七八糟的s级强得多,哪怕那头自甘堕落的狮子。比起你来也差远了,不错,这趟昆仑总算没白来。”施龙飞拍了拍手,身旁忽然刮起了一道黑色狂风。狂风过后,将军已经恢复人类的体型。站在巨兽前,他缈小得像只蚂蚁,然而倒下的却是体型庞大的一方。
将军拾步而行。
兮光勉强睁开一只眼睛,从嘴中吐出人言:“为什么不杀我,难道像你这种异类,也有慈悲吗?”
“慈悲?”将军停住了脚步,背对着巨兽摇了摇头:“当然不是那种东西作祟,要说为什么不杀你的话,是因为同类太少了。我说的同类,是指我们同个层次的生命。撇开先民的话,站在同一高度的生命只有寥寥数个而已。对于整个星球来说,这个数量,实在太少了,难得在这里遇见你,就让你好好活着吧。”
“当然,如果你再一次站到我眼前的话,那我会毫不犹豫地杀掉你。我不喜同类相杀,可我更讨厌那些挡在我路上的家伙,无论他是谁。”说完,施龙飞挥了挥手,转眼远去。
看不到施龙飞之后,巨兽全身突然燃起了银焰。片片银焰飞上半空,千万银色火焰如同流萤似的漫天飞舞,在那漫天银火中,巨兽的身体消失了。在无比巨大的土坑里,只有化成人形的兮光躺在那,却已经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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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尖叫。
米菲儿倒跌进一个草丛里,半天爬不起来,她就这么仰躺在草地上,看着神山上空那璀璨的星空。口腔里弥漫着铁锈的味道,米菲儿已经忘记自己咳了多少口鲜血,最近那一次吐血,血里已经有了内脏的碎屑。
她身上有几处淤青,左腹处皮肉焦黑,那是让范志鸿的光束擦到所至。总的来说米菲儿身上的伤并不多,可每一处伤势却绝对不轻。她还没死,是因为能够及时避开致命的部位,否则她早躺在这里了。
范志鸿也不轻松,那力场武器化的重盾遍布裂痕,很难想像这是被一名迅疾种砍出来了。在两人交手的这几天里,这面盾牌不知道承受了米菲儿几千,乃至上万次砍击。只裂不碎,已经相当不错了。范志鸿身上的伤口,可就比米菲儿多太多。到处都是细密绵长的伤口,就像一张张嘴巴似的,那纵横交错的伤口让巨人看不见一块好肉,就连左眼也给划了条血淋淋的口子,差点左眼就报废了。
巨人不断喘息着,他和米菲儿一样都到了极限。然而这几天的拉锯战下来,结果却和他们初次交手一样,谁都奈何不了谁。
现在战斗又进入了一个胶着点,像这样的胶着点,之前的几天里已经出现多次。两人非但比拼着战斗经验、技巧、耐性,甚至包括了体能的恢复速度。通常米菲儿会先一步恢复行动力,可那不代表,就能秒杀范志鸿。
这个结果看来此刻也没有改变,在片刻之后,米菲儿发出一声呻吟,从草丛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范志鸿立刻露出警戒的神情,却见米菲儿摆了摆手,女孩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摇下头道:“不打了不打了,把你拖在这里几天,博士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吧。总之,我们到此为止,你说呢老爷子。”
“我没意见。”范志鸿声音低沉,现在每说一个字,他都感觉整个肺部都在燃烧似的。
米菲儿点点头,就这样一点点往后退去。范志鸿一动不动,直到女孩已经消失在树林中,他依旧那么站着,就连巨盾要塞,也没有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