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怕你也会意外死掉?”沈兵问道,心中却觉得刘丹不免有些过虑了。
“是啊!我知道,您肯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但你要知道,我这一生,从小就被这种不祥之兆的流言缠身,虽然没有全信,但一遇到事情,总会往这个方面去想,我真的很害怕,想到樊燕身边亲近的人都死了,就琢磨是不是该轮到我了,如果我没有过早地被母亲送到孤儿院,会不会我已经早就遭受意外死掉了?还有,樊燕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这个现象,所以在母亲葬礼上才故意不认我不理我,她不想和我亲近,在保护我呢?总之,那段时间,我一直胡思乱想,在你们看来一定是庸人自扰,但我就是无法排脱这种想法,一度认为,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将我引向死亡,我必须处处防范。”
“这就是你得了被迫害妄想症的原因?”
刘丹点了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虽然我知道这很荒谬,但就是遏止不住自己在这么想。”
“在你的想象中没有特定的敌人?或者说是要害你的人?”
“没有,我觉得如果有的话,那个人就叫命运,也可以说是诅咒,或许每一个人,甚至我根本不认识,无意中做的一件小事,都有可能将我害死了,那时候,我的精神几乎崩溃了,病情是越来越严重,几乎到了自杀的边缘,因为我觉得再挺下去也太难了,没有一点信心,不如死了干脆。”
沈兵心下不禁叹了口气,他虽然专攻犯罪心理学,但他对被迫害妄想症也多少了解一些,许多病人正是由于无法摆脱那种恐惧的状态而做出疯狂的行为,去把假想敌杀死,或干脆自杀了事。
“是谁介绍你去找樊燕的?”
“鲁老师,我们管她叫鲁妈妈或鲁奶奶。”刘丹回答道,沈兵想起了自己曾见过的鲁老太太,是个很和善的老人,当时她并没有多说刘丹的病情,显然认为这是隐私,所以才不说的。
“我从孤儿院出来后,只和鲁妈妈有联系,所以,在我觉得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我去见了鲁妈妈,就将我的情况告诉她了,过了一两个月,鲁妈妈说介绍一个心理医生给我,她有个朋友在福利院做天使,当时福利院正好有个心理医生在给孩子们做辅导,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心理医生竟然就是我的姐姐,樊燕。”
“这就是你们隔了数年后的再一次见面了?”
刘丹点头:“可是你也知道,当时我最害怕见到的人就是她了,毕竟那个奇怪的想法一直萦绕在我脑海里,每一个和樊燕比较亲近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死去,我真的不想死,所以我想着离开,不在她那里看病了,结果我没有想到,樊燕和以前小时候完全不同,她变得特别强势,说现在她不但有钱,而且有能力,一定要治好我的病,一定要给与我补偿,另外,她说,那些死亡的事情的确是意外,和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沈兵淡淡地说道:“我也觉得和她没有什么关系,我看过所有的资料了,你父亲樊智勇进山救火,与众人走失,进入火区,被烟熏昏了不幸丧生,当时有多人可以证明,你母亲刘巧巧以及樊燕的继父祁广志煤气中毒那晚,樊燕恰好住在同学家里,是炉子上的水开了没注意浇灭了煤炉,不充分燃烧才酿成了惨剧,说到李富贵,他死在会议上,众目睽睽之下,心脏病突发,当时樊燕在家里,跟她肯定没有关系。”
刘丹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从来没有说是樊燕害死了他们,这是一种诅咒,当然,也许只是凑巧了,总之吧,我最终决定让她帮我治病,一来她太强势,我实在拗不过她,尤其小时候毕竟是姐妹的关系,她显得很真诚,二来我也想明白了,反正治不治其实差别不大,一旦真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我受了诅咒,那么死就死了吧,也免得我天天提心吊胆的。”
沈兵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刘丹这心理绝对是死马当活马医,爱咋地咋地,也难道,时时被幻想主宰的人,其实活下来的勇气远比去自杀难得多。
“姐妹相认,这不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吗?”沈兵问道,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来。
刘丹哼了一声:“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
沈兵想到了樊燕的讲述,故意问道:“怎么?”
“也许有钱人会变得和别人不一样,控制欲会极度膨胀,”刘丹说道,“说是治病,其实根本没有,樊燕一直在跟我讲述我们的小时候,但她说的版本和我的记忆完全不同,她说她小时候一直在照顾我,一直在保护我,象个母亲一样,她真是把自己当成一个母亲的角色了,再相处时,我觉得自己就象一个孩子,她处处管制着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的控制欲超出了母亲的角色。”
说到这里,刘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
沈兵自然明白超出母亲的角色意味着什么,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她更象一个丈夫或妻子那样对待你?”
刘丹脸上一红,但还是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说道:“起初我并没有在意,但后来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了,有一次,她亲口跟我说,她恨男人,因为男人伤害了她……”
“男人伤害了她?”沈兵追问道。
刘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大学时的恋情,总之,我发现她的取向有问题,我想躲开她,但真的很不容易,最后,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去精神病院。”
“你自己提出来的?”
刘丹点了点头,说道:“我和樊燕在一起的时候,我知道她有个精神病院的医生好朋友叫郑炳坤,这个人我也见过,是个很老实,一心扑在医学上的人,于是我要求樊燕介绍我去精神病院治病,反正她也不会正式给我治的,在这种情况下,我好不容易才算摆脱了她。”
“你是故意进入精神病院的,也就是说你当时的状态还没有那么糟糕?”
“可能还好了一些,”刘丹点头回答道,“因为我有了一种幻觉,出现了假想的迫害方法,郑炳坤医生说,被迫害妄想症最怕幻想得情景太多了,我以前就是想得太多了,所以觉得压力特别大,随时随地,任何人都可能会害我,但如果只幻想到一种情景上,那就证明病情有所缓解,只要防范好这一种情形就行了,就不容易犯病了。”
“哪一种情景?”
“有人会给我下药,死狼身上的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