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那个被他狠狠压下的念头慢慢袭上了心:会不会是楚棠真的生气了,觉得他性格顽劣、行为卑劣,无可救药,终于对他失望至极,才会让他这么重诺的人,连承诺都不愿放在心上了?
郁恪脸上血色尽失。
他是真的要走了吗?连一句再见也不给他?
胸口上的伤好像又痛了起来,郁恪心底痛意泛滥,眼睛却红得可怕:“找,都给我朕找!”
其他侍卫全都去查找了。
郁恪闭了闭眼睛,声音冷凝,有一丝的颤抖:“把整个宫里翻过来,也要给朕找到他。”
“陛下息怒。”月容伏地道。
紫宸宫。
郁恪亲自翻找了整个宫殿,却怎么也找不着人影,一时间,殿里的侍卫、太监和宫女跪了一地,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不是叫你们看好他的吗,怎么会不见了?”郁恪脸色铁青着,面上像是覆着一层厚厚的寒霜,下颔的线条紧绷着,显得十分冷硬无情。
月容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早晨进去,发现国师已经不在殿内,床上也并无人睡过的痕迹……”
郁恪捏着拳头,胸膛起伏得厉害:“退下吧。让他们继续找。”
“奴婢遵命。”
下人退出去后,郁恪一手撑着头,忽然暴起,将桌上的茶具都扫到了地上,乒铃乓啷碎了一地。
偌大熟悉的殿里,他呆立着,双目无神,失魂落魄一样,眼眶却红得像染了红墨水似的,骇人极了。
慢慢地,他像是失了力气,肩膀落了下来,双手撑着桌子,粗粗地喘气。
紫宸宫外,侍卫们搜寻的动静不小,皇宫内的人都严阵以待着。
紫宸宫里,却只有郁恪一个人,安静无比。
此时,他脑子里想的都是楚棠走了,眼前发黑,胸口发痛,都快呼吸不上来,仿佛下一刻就要溺毙一样。
突然,里间响起了一丝轻微的动静,像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刹那间,郁恪以为自己听错了,然后他猛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盯着里间的门帘看。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要掀开门帘,却因为察觉到了什么,顿在半空中,接着,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疑惑:“郁恪?”
郁恪视线内出现了一双锦靴,再往上,是雪白的衣角,之后就被珠帘挡住了。他浑身一松,好像要跪坐下去,可他撑着了,几乎是踉跄着大步走过去,神情却有些胆怯,颤着手拉开珠帘。
楚棠没戴面具,眸色冷淡,那张脸映入郁恪眼中,如清辉冷月,是他永远梦寐以求的求而不得。
郁恪心底密密麻麻的痛楚涌了上来,双眼发红。他维持这个动作好久了,才慢慢俯下身抱住了楚棠。
“真的是你啊,楚棠。”郁恪看上去要哭了,“你不是走了吗?”
看着郁恪慌张的神情,楚棠有一瞬间的错愕,但他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任由郁恪将他抱住,迟疑了一下,缓缓抬手,顺着他的背抚了抚,轻声哄道:“是我,我没走。”
郁恪喉头一甜,但他死死忍住了,双手紧紧搂住楚棠,力度很大,仿佛要将楚棠融入他的骨血中。
楚棠似乎刚醒,柔顺漆黑的长发披散着,面容雪白,穿着中衣,随意披了件外袍,腰带堪堪系好,靠在他怀里,像是很依赖他一样。
只有郁恪知道,哪怕楚棠看起来有多心软,他都不会为了谁而停留。
郁恪松开他,仿佛平复了情绪,眼眶没那么红了,只是脸色依然十分难看,声音艰涩:“你说了会等我伤好了后才走的。”
楚棠耐心道:“我没走,我只是回家一趟。”
郁恪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讽刺一样,冷笑了一下,嘲弄道:“家?是啊,你有家,我才是那个不被你接纳的外人,我只是你迫不得已要做的任务,永远都不是你的家人。”
楚棠抿了下唇:“你也是我的家人。”
郁恪瞪着他,忽而落下泪来:“这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郁恪面无表情地抬手抹了下眼睛,小声道:“可你也说过要等我好了才走的。”
楚棠好脾气地又说了一遍:“今天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