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嚷嚷着嫌弃自己不够高的人下一秒就换一个人嚷嚷,可嘴里说的却是他这高度差不多很可以了,不用再长了。
换一个脾气暴躁的人听了,绝不是翻脸的问题,指不定要气愤地跟不会说话还爱说话的笨蛋大打出手。
这样一看,塔希尔眼皮不抬,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已经是非常给王子殿下面子了。
假如王子殿下能够及时从空气中捕获到一点儿尴尬的气氛,知趣地闭嘴再岔开话题,他们还能继续友好交流。
但可惜,拉美西斯并没有这份自觉。
他只在刚从遗址回来的那一天消停了一下,从第二天开始到现在,已经连续五天跑来神庙报道了。
真乃风雨无阻,斗志昂扬,让大祭司险些以为他就是全埃及最无所事事的王子,或者比自己这个正派祭司还要虔诚用心。
但这人来归来,除却进门时雷打不动会关心一下梅杰德大人的所在外,其他的时间全都没做正事儿。
虽然拉美西斯也没打扰大祭司大人做正事。
可是,在自己默默看书忙碌的时候,旁边有一个人,以比从前明目张胆了一百倍的姿势,坐在旁边瞅着自己长达数小时——
是个人都会觉得怪怪的。
纵使塔希尔定力十足,可以长时间屏蔽他人的目光自己做自己的,却也耐不住几天下来都是这样。
就算自己不在意,他也得关心一下王子殿下的心路历程,顺便问他到底有何贵干。
“不去军队就算了,塞提陛下那里没有需要你做的事情吗,拉美西斯?”
于是,委婉地询问了。
“唔?你在担心我吗!”
王子兴奋的点很奇怪,也没听出这话中的暗示之意。他反而笑起来,单手托着头,继续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望过来:“放心吧,这段时间哪里都没我的事……”
“哦,难道我打扰到你了?”
临时清醒了一点点。
然后再下一秒:“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你不用管我啦,我就是在这儿坐坐,其他地方不爱去,也懒得去。”
——那你可以去找摩西……算了。
塔希尔深知王子殿下的性格,明白就算这么说了,他也肯定不会乐意,干脆不要说了。
他问过一遍后就不再多问,只当抛弃了桌子对面,径直坐到自己身旁不足十厘米处的褐发青年不过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按下不理即可。
拉美西斯望了他有多久,他就写了多久的咒文。写完王子还没有告辞的意思,塔希尔便自己看书。
悠闲的午后,沾染上懒散气息的阳光落到人身上,都能将人骨照得软化。
避开外人耳目的石屋内,窗台上的花瓶里又换了新花。只不过,近几日的花都是拉美西斯亲自来换的,倒给塔希尔省了一点事。
“换来换去总是叫不出名字的野花,我给你换成别的了,不是看着更舒服了吗?”
“我倒觉得,是什么花都没关系,都能点缀在窗前,得闲欣赏。”
“是么?那无所谓了,用我带来的花就行。”
明明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说到这儿来,得到默许也颇为容易。
可拉美西斯却像是得到了不止这一点的额外收获似的,从飞扬的眉宇间就能看到心满意足。
他将自己清晨亲自从皇家的池塘采来的莲花认认真真放进花瓶里,摆在塔希尔只要抬头就能望见的地方,心中更觉得欣喜。
手指似是不经意地触碰到莲花莹白的一片花瓣,那月牙似的柔美之物在他指下轻颤,若有若无的触感,让他想起这只手曾经碰到过大祭司的面颊。
当然了,塔希尔的肌肤比这花瓣更白皙细腻,也比它更惹人怜爱。
“……哎,塔希尔。”
说的是不打扰不打扰,但等到后面的有一天,不请自来的王子还是突兀地开口了。
金发大祭司目光停留在书页上,不紧不慢地回应:“嗯?”
拉美西斯憋了这么多天,果然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问出来,并且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