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并没有!?”华艺胸口剧烈起伏,双目瞪得充血,咬紧牙关,一抹鲜血顺着嘴角滑落,“我以为只要我杀了他,我这样杀了他,我就能解脱,我解除怨愤会很快活!但是没有,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觉得快活,可人都死了,也算完了,我怎么高兴不起来呢?”
华艺回过头来,溅满鲜血的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森冷笑容:“你说这是为什么?”
华如真等人莫名感到一阵寒意,这人是不是疯了?不,这人一直都很疯!?
“你看,他还没有死。”重越指着他面前的烂肉道。
聂云镜继续动用幻术,那堆烂肉再次活络起来,组合成有鼻子有眼,庄岫震惊中带着愤怒的神情,以及极致的癫狂与不甘,冲华艺吐掺血的唾沫,咯咯地笑:“你莫非是在给华如真报仇么,你跟他什么关系,要这么为他抱不平,我平日里对你不薄啊,你这个下贱的……”
华艺面无表情,手起刀落,一刀将那张脸分为两半,冲庄岫的脸叫嚣:“你懂个屁!”
重越慢悠悠地说:“他确实不懂你,毕竟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跟他的深仇大恨。”
华艺:“他不配知道!”
庄岫一次次复苏,华艺双目充血,咚咚咚将面前的血肉砍成烂泥。
“我让你死十次,千次,万次!都不足以泄我心头之恨!”
“是你不敢让他知道吧。”重越话音刚落,那刀子嘭地砸在砧板上,华艺目光冰冷至极。祁白玉警惕地上前半步,时刻防备着他对重越下毒手。
重越道:“你担心你暴露自己身份,庄岫就有了中伤你的话柄,你怕他嘲笑你,怕他戳你旧日伤疤,也怕你的复仇大计无法顺利实施,你忍辱负重至今,你痛恨他这么久,但他连你为什么要杀他都不知道,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死得看似痛苦,但不如你苦。”
华艺面无表情的脸上无端地滑落两行清泪,声音却宛如厉鬼:“那我又能怎么做,我告诉他,我就没办法取得他的信任没办法取他性命,我不告诉他,他就这样死去,死得可真轻松。可我就算告诉他了,他就能痛苦了吗?他是个连亲生儿子都能拿去当垫脚石的丧心病狂的家伙啊,他会在意一个,一个……”
华艺泪如雨下,抱住脑袋嚎啕大哭。
华如真头一次见他这样崩溃,低声道:“你也知道他丧心病狂,看来你知道你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重越道:“有时候活着比死更痛苦,就看你怎么做才能让他体味到你一直以来的苦痛。”
华如真道:“你折磨我的时候那么多花招,怎么碰到正主却毫无招架之力?真叫人失望。”
华艺思索道:“我之所以能折磨到你,是因为你本质不坏,你会记恩……我明白了。”华艺收敛了哭腔,深吸一口气,冷笑,“可惜我已经给了他这么多刀,再想挽回也不可能。”
“你仔细看。”重越道。
聂云镜收起了幻境,华艺定睛一看,面前的一摊哪里是什么人头,不过是一堆碎成泥的兽肉,而他身上的也并非人血,而是兽血。
他所在的地方附近更没有陨石落地的深坑,而是距离草地不远,青草随风摆动。
不远处的清风带着刚猛的罡风刮过地面,卷起飞沙走砾,上空神劫濒临解体,却还在继续。
他方才歇斯底里的砍杀,其实只是一场幻境,他在幻境中尝到了砍杀庄岫的滋味,一瞬间的苏爽过后是无止尽的悲愤和难以遏制的杀念,他在怒杀了仇敌之后,他自己也变得宛如妖魔鬼怪一般,情绪大肆起伏没个人形。
此刻见到真实的景象,见一切还没发生,华艺压抑至极的心灵突然间放空了不少,阴暗的目光逐渐归于平静,整个人像是脱力般坐在地上。
华艺又哭又笑了半晌,拍拍屁股起身,心有余悸地朝着重越拱手道:“多谢您解惑。”
他突然又正常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不敢恭维,唯有重越拿他当正常人似的回敬一礼。
“多谢各位相助。”华艺又朝着聂云镜抱拳。
“你不用谢我,若不是看在华如真的份上,说实在的只要华如真一句话,庄岫退一万步都不可能落到你手中。”聂云镜催动幻术的实力见涨,说不兴奋是假的。这也是得益于重越的点拨,让他知道了他和祁白玉布置白雾的差距所在,再加上近来被信任的人抛弃,被诬陷百口莫辩,轮番打击下,他万念俱灰,重新擦亮眼睛看这个昏暗的世道,看那些千疮百孔的人心,他虽然表现得胆怯了,却在心境的感悟上提升了很大一截。
窥探到了华艺的内心,神不知鬼不觉地借他心口上的破绽布了个大规模的幻境。竟然没有消耗多少灵力。
幻境随心而生,虽然还有破绽,远远没到天衣无缝的地步,毕竟此等规模只是困住了华艺,对其他人没有多大影响,但比起以前却有巨大突破。
“接下来有劳各位了,”华艺对付庄岫的决心之坚定叫人叹为观止,他无比诚恳地祈求徐之素、祁白玉等人,说实在的除了这伙人,他也没有其他可以托付的人了,“以我的本事还不足以保下庄岫,恳请各位能将他交给我对付,我对天发誓,只要我尚在一日,我定不惜一切让庄岫付出代价。”
华艺犹豫数久,到底还是略过了华如真,没去看他,此人心里的病根错综复杂,也不知何时才能放下芥蒂。
不过无论他苦闷也好,纠结也罢,都是自作自受,如今的华如真已经完全抽离开,真正痛苦的其实只有华艺一人。
真实的情况和幻境也差不多,但争夺过程远比幻境呈现的更加残酷。
早在庄岫渡劫之际,他的来历身份都已经被打听了个彻底,知道他并非属于哪个势力,背后也没有强者坐镇,也就意味着杀他无需顾忌。
云卷云消,趁着渡劫者失败坠落的那刻,隐在暗处的不少强者都隐藏身份强势出手,而庄岫也并非是毫无还手之力,竟然拼着残余的力气,打残了好几位杀上来的至尊强者。
他嘶声怒吼:“药尊害我!!”
声音埋没在震天巨响中,听到的人都觉得他有病,至尊境交手的余波波及数广,尘土飞扬,非寻常人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