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兢抬目望向天际,那一抹残月仍隐隐绰绰挂于天际,行将消亡。
他目送着即将消逝的月光,唇齿骤然紧合。
待封如故察觉到时,韩兢的嘴角已垂下了一丝黑色的血线。
封如故脸色遽变,一步抢至他身侧。
嗅到从他嘴角溢出的一丝血气后,封如故骤然暴怒:“——谁给他的毒?!”
一直看守着时叔静的陆护法呆愣片刻,快步赶来,闻到他口中气息,勃然变色:“……是牵机毒!他要畏罪自尽!”
牵机药,至毒至凶,一经入腹,腹痛如绞,人在极端痛苦下,身体蜷缩扭曲,头脚相接,状如牵机。
陆护法冒出一头热汗,跪下向封如故请罪:“他一直好好的呆着,丝毫未曾有异动,属下不知——”
早在听到陆护法脱口而出“畏罪自尽”四字时,封如故心中便是悚然一惊。
旋即而来的,只余无穷无尽的悲哀。
任谁看来,此人藏毒于齿,当众服毒,都是畏罪自尽的表现。
这便是韩兢的打算。
唯有当着全道门的面,让声名狼藉的时叔静顶着这样一张陌生的脸死去,丹阳峰的声名才可彻底保下。
而唯有他当众死了,自承罪业,才是将此事钉死,断了众家道门想将“灵犀”中所录之事草草揭过的后路。
在虚假的韩兢死后,世上将只余真相。
……这是韩兢为自己定下的结局。
跪伏在地的韩兢毒已袭身,可他并无多少痛苦之色,只是唇色较以往苍白了几分。
他靠在封如故耳侧,用唯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低音,与他说:“……如故,你终究不够狠心。”
韩兢顿了一顿,似是在沉默,又似是在隐忍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