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瞎了自己的眼睛。
他光听声音也听得出来,这人是入狱当日,想要给封如故一个痛快的人。
现在,他跪在封如故身边,按着他完好的手,掌心里是滑腻腻的冷汗。
他努力想要挣出一个笑模样,但是笑得仿佛一个活鬼。
是个人都知道他们此刻做的不是人事,那点羞耻足以让任何一个有点骨气的人一头撞死。
但他们现在仍然活着。
“不死了。”封如故喃喃道,“死了,我怕记不住你们。”
那些醒着的、没睡的,都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毛骨悚然。
方才拖住他脚的弟子有些受不了了这等压抑氛围了,道:“封道君,我们真是为了你好。你再忍一下,忍过这一时的苦楚,明日、后日就好了。到时候,你或许会谢谢我们的。”
封如故哈哈地惨笑出声:“谢谢你们……?我?我谢谢你们?”
那声音像是鬼哭。
有人拽一拽那弟子,示意他别说话了。
那弟子住了嘴,神情却带了几分愤愤。
明明当初封如故自己说了他不想死的!
他若死了,他们这百十来人要怎么办呢?
做人何以能这样自私呢?
封如故不再同任何人多言,他望向潮得发白的牢顶,望着角落里正在缔结的、手掌大小的蛛网,自言自语:“……我不死,我会活下去,活一万年,走遍这世间,看巫峡,看落花,打枣子,打秋千。你们哪里都去不了。你们就算活着,也死在这里。”
第二日,丁酉又来了。
他已经没有多少耐性,在他看来,封如故简直是佛经中那个割肉饲鹰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