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雪怀本来就和他不同立场,他父亲是明德真君,如今自己要杀仙门中的人物,他就是夹在中间最不好做人的一个。
但是叶雨的仇能不报吗?
不可能。
当年叶雨是如何死的,如何魂飞魄散的,他记得清清楚楚,恢复记忆之后更是一刻都没有忘记。
兰雪怀道:“你不必跟我道歉。”
“要的。”闲灯闭上眼:“要道歉的,你不要生我气。除了这件事,以后我事事都听你的。”
兰雪怀放在他身上的手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闲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过云鹊,带了一把伞,撑开伞就下了楼。
兰雪怀望着他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手渐渐地捏紧了,他到底失去了闲灯十年,这中间有什么人和他走了这一段人生,又在他心中留下了什么回忆,他一概不知。
闲灯这边下了楼,抬头一看,外头的风雪依旧很大,他慢慢地往明德真君下榻的客栈走去。快到的时候,他在路上遇到了陈莲生。
陈莲生穿得像个毛茸茸的熊,把自己裹成了一团,手上抱着一个汤婆子,边上还有一个婢女给他撑着伞。
看到闲灯,陈莲生招手道:“闲灯!”
闲灯停下脚步,隔着大雪看着他。
一张嘴,吃了一口的雪,他呸呸呸了几声,陈莲生跺跺脚,追了上来:“我刚才叫了你好几声,你怎么都不理我?”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原因,他总觉得闲灯现在的气质很冷,很疏离,跟以前有着天壤之别。不过陈莲生天生就少一根筋,就算闲灯的气质大变,他也没察觉出什么问题,陈莲生问道:“我昨天去你的房间找你,只看到了韩一树,没看到你,你跑哪儿去了?”
闲灯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当然是找你有事!”陈莲生道:“你是不是跟仙门各派约架了,你疯了呀,那天就提醒过你了,你就算要面子也不用这么入戏吧,还真把自己当阴山子了?我跟你说,你打不过他们的,你还是早点认错吧!”
闲灯笑了一声:“何以见得?你是来给我通风报信的?”
陈莲生点点头:“虽然咱们之间过去有点儿矛盾,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你还是一个不错的人。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所以我来提醒你,唉,算了,现在提醒你都晚了,昨天他们就已经找出了一群人,我看是要对付你。毕竟,他们总不可能白让你杀,你这样,你跟我来,我找我父亲解决办法。我父亲有人,你只要跟他们在一起,仙门各派就不敢动你!”
闲灯道:“你父亲?”
他想起来了,陈莲生的父亲陈遇春是个有野心的人物,当初把他弄过去,不就是为了在这一场乱子中坐稳他一派之主的地位吗。陈遇春手下却是有不少野派人物,只是这些野派人物虽然听陈遇春的话,但陈遇春到底差了一点实力,修仙者本就幕强,陈遇春就算是现在用金钱压制住了这批人,等到以后他们实力越来越强,陈遇春说的话还管用吗?
陈遇春自己恐怕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急不可耐的找了一个和阴山子有些相像的人物,想借阴山子的名头,放在门派中威慑野派修士。这批修士大都是阴修,对阴山子自然是尊敬非常,崇敬非常的。
陈莲生道:“对,我父亲和他的人已经赶来晋州了,只是现在还在城门外面,没进来。”
闲灯道:“他来了?”
陈莲生道:“我父亲的修士,阴修为多,他们正派人物怕煞气,我父亲他们可不怕。到时候阴山裂缝一开,谁赢谁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闲灯道:“你父亲有多少人?”
陈莲生挠挠头:“不知道,几千人应该有吧,否则他们早就到晋州了,就是因为人多所以过来的才慢。”
闲灯一听有几千人,眼珠子一转,忽然道:“陈莲生,我跟你做个交易如何?”
陈莲生道:“什么交易?你还是先保证自己死不了再说吧!”
闲灯道:“不,这个交易准确来说不是跟你做,而是跟你父亲做。”他从怀中摸出一本书,用手指虚虚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字,又将这一张纸撕下来,递给陈莲生:“你把我的话带给你父亲,如果他要合作,就让你来找我。”
陈莲生光明正大的打开着这张纸,准备看里面写的什么,结果这张纸被加过符咒,他只能看到一片空白。
再抬头的时候,闲灯已经不见了。
而明德真君下榻的客栈中,人声鼎沸。
客栈的后面有一片空地,之前应该是一个水榭台,中间有个不用的戏台子,面积挺大。下面的水已经干枯完了,毕竟晋州城的百姓已经撤离了出去,客栈没有人打理,自然有些地方就荒凉了不少。
晋州里面,当初围剿过阴山子的门派都在客栈中了。
众人等了一个上午,大门忽然咔哒一声响了起来,声音虽小,但是客栈内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忽然间,大门被砰地一下踹开。
门外,站着一个阴冷邪肆的男人,面容苍白,唯独嘴唇殷红,穿着一身黑衣,正是闲灯。
没恢复记忆前,闲灯在众人面前路面,往往都穿着一件劲装短打,并且总是把自己的头发扎起来,用一根簪子固定。那个打扮看着十分乖觉,因此也没人把他往大魔头身上靠,如今这一身打扮,不怒自威,跟曾经掀起修真界腥风血雨地阴山子一模一样,再加上这里站着的又是当年经历过无妄山围剿的人,见到他,纷纷双腿不自觉发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