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会冰冷得让她害怕,也没有滚烫得让她窒息。
他总是和她遇到的其他男人都不一样。
然而暮晚摇又不信,男人间的区别,能有多大呢?
暮晚摇悠悠想着那些,闭上眼,轻声喃喃:“以前我二哥还活着的时候,我生病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抱我一整晚。可是他后来不在了,我就都一个人待着了。”
言尚微默。
想到了暮晚摇说的二哥,是曾经的太子。那才是先后所生的嫡子。
风华绝代,文武双全。可惜天妒英才,他十五岁时坠马而死,少年早夭。
据说天子与先后悲痛万分。
言尚温声:“那公主将臣当作兄长,也是可以的。”
暮晚摇:“……”
她就是装醉,也忍不住冷笑:“你忘了我比你大半岁么?言二弟弟?!”
言尚:“……”
他道:“殿下可真是难哄啊。”
暮晚摇:“是你自己说错话。你再这样,我就要叫你弟弟了。”
言尚:“是,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
暮晚摇噗嗤笑起来,唇角翘起。她悄悄地伸展手臂,更紧地抱住他的腰身。
这不怪她。
今晚她本打算自己一个人熬的,是他非要过来说那般惹她委屈的话。确实都是他的错。她就想任性一把,暂时丢掉外面那些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她此时,就是想和他这样卧在床上。哪怕他不是很情愿。
可谁让他脾气好呢?
脾气好,就应该被她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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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照入,清寒移砖。
言尚渐坐得有些身子发僵,也不知道怀里的公主睡着没有。
他向后靠了靠,背靠上身后的墙,却又一顿,因发现自己的腰被公主抱得太紧,无法挣脱。他展开手臂,发现自己腰以下被箍着,完全移动不了。
言尚蹙眉,有些发愁,想该怎么在不惊动暮晚摇的情况下,把暮晚摇移回床上、解脱自己。
他沉思时,暮晚摇忽然开了口,原来她还没睡着:“其实嫁给你挺好的。”
言尚一愕,低头,看到她乌发下露出的一点儿雪白面颊。
他叹道:“殿下怎么还醒着?”
暮晚摇闭着眼,自顾自地说:“嫁给你其实挺好的。你虽然心思多,再磨练几年,大概就滴水不露了。但是你为人正派,对谁都好。不管你是真君子还是假君子,我眼看着,你是打算一辈子这么下去了。哪怕你是假君子,你装一辈子,也装成真君子了。
“而以你的道德水平,一旦你娶了我,你不管喜不喜欢我,你都会对我很好,会特别疼我,会一心为我着想。我没有遇到过一心为我好的人,但我觉得如果我们成亲了,你就会那样。你的道德约束住了你,它约束着你不会负我,不会让我难过。你不会和其他长安子弟一样嫖妓,不会跟他们学坏。你连酒都不喝,就为了时刻清醒。
“虽然我觉得你活得太累了。但是你的累,能够对我好,我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若是成了亲,你会答应我每个要求,会我说什么你都尽量满足。你会帮我画眉,会为我调胭脂,会服侍我。
“而且你脾气那么好。我不知道谁能让你真正生气。你不会骂我,不会生我气,不会转头不理我,不会惹我掉眼泪。我若是太任性了,你也一定只是叹气,无奈看我一眼。你那般宠爱地看着我,我还有什么会不喜欢的……”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说得自己都有些痴了。好像她真的能够想象到他们成婚后的生活一样。
她缓缓从他怀中抬起头,看向沉默的、低头看着她的言尚。
言尚眼中神色复杂,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莫名的、压抑的情愫,在二人眉目流转间轻轻荡着。
柔情缱绻,迷惑惘然。想近不敢近,想退不舍退。
便只是静静看着。
好久,言尚才声音微哑:“然而你拒婚了。”
暮晚摇笑了笑。
她重新垂下了眼,睫毛覆住眼中所有神情。
她有些落寞地淡声:“因为我就是不甘心。命运被掌握在别人手中,当年要我嫁人我必须嫁,现在随便指派我还得点头。那我的人生始终是任人宰割。我才回来长安多久啊,父皇就想再一次地将我打发掉。
“我不甘心。我宁可在太子和李氏间寻平衡,我也不要出局。我要保护我身边的所有人,我要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再不用牺牲。我要权势,那我现在就不能出局,不能嫁人。”
言尚没说话。
暮晚摇忍不住心情烦躁:“你怎么不回答?”
言尚便道:“我原本以为殿下拒婚,有一层意思,是怕自己现在和我成婚,影响我的仕途。怕陛下打压殿下,顺便打压到我。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殿下根本没有为我着想过。”
暮晚摇愕然,抬头看他。
他眼中带着一丝笑。
她便一下子知道他不过是开玩笑,是逗她开心了。
暮晚摇轻轻“啊”了一下,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
他僵硬一下,她却跪直,不让他退,柔声:“你又在找借口为我说话了……你人真好。我本来确实没有想到你,但是你这么说,我准你日后想起这事,觉得我是为了你好了。”
暮晚摇郑重其事:“你要觉得我是一个为你着想的好人。把我前面说的那些不甘心都忘了,就记得我是为了你好了。”
言尚忍笑,道:“臣遵旨。”
暮晚摇便跟着他一起弯起了眉,他太神奇了,三言两语就让她不难受了。可是她还是担心,她忍不住再次重复问:“你真的不怪我拒婚么?不怪我那么说你么?”
言尚不厌其烦,摇了下头。
他道:“你若是不拒得狠些,陛下说不定会继续逼你。你越是将我说的不堪,陛下才越觉得你的决心大。”
暮晚摇低下眼睛,几绺碎发散在面颊上。
她难得觉得对不起他。
她咬唇,不安道:“但是我这么说你,明日传出去,那些想和你结亲的长安人家,可能都要重新考虑了。没有人会上赶着和一个刚被公主无情拒婚、还被说的那么不堪的人成亲的。”
言尚道:“无妨。我本就告诉你,我短期内没有成家的打算。我嫂嫂已经怀了孕,我在家中排行二,下面的三弟到现在都还没开始好好读书,小妹年纪更是小。都远远不到说亲的年龄。
“我便是一两年不成亲,对我三弟和小妹的影响都不大。”
暮晚摇闻言有些高兴了。
她重新仰头看他,巴巴地搂着他腰,蹭过去,显得有些亲昵。
她柔声:“你为什么一直不想成亲呢?”
言尚踟蹰。
暮晚摇不高兴道:“我喝醉了酒,明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都不能把实话告诉我么?”
言尚道:“不是我不告诉殿下,是我自己也没有想清楚。”
他微微蹙了眉,有些自我怀疑道:“我对男女情爱,确实不太感兴趣。成家于我,不过是一种责任。既然是责任,不过是履行责任罢了。那在我必须履行责任之前,我对情爱并不感兴趣,自然就会一直不太想成亲了。”
他微红了脸。
有些赧然。
低声:“我这样是不是有些奇怪?”
暮晚摇点头。
言尚:“……”
他忍不住瞪她一眼。
暮晚摇便笑起来了。
她撒娇一般:“你这种想法就是很奇怪啊,我点头有什么不对?旁人十八岁男儿郎,哪个不是慕少艾的好年龄?看到美娇娘,就眼睛发直、走不动路?而且喜欢一个人是多美好的事啊,和喜欢的人一起亲嘴儿、搂搂抱抱、滚来滚去,是多么快乐的事。
“你却不感兴趣。你不奇怪,谁奇怪呢?”
言尚礼貌地笑了一下。
显然客套十分。
他尊重别人的想法,自己不感兴趣却也没办法。
暮晚摇目中浮起调皮色。
她不笑也自带三分嗔意:“你对女色不感兴趣,肯定是你没见识过。没关系,我教你。”
不等言尚反应,她向前一扑。言尚本只是靠着墙,她这么大力侧扑而来,一下子将他压倒在了床褥间。
言尚心脏停跳一刻。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声音微绷:“殿下!”
然而来不及了。
暮晚摇唇角含着笑,眉目微垂似阖,眼尾荡着晕晕酒熏红色。她压着他,开始扯他腰间带。
言尚惊愕,与她相抗,衣领却被扯开一段,露出长颈来,玉润干净。
而她另一手将他发带扯掉,他的乌黑长发就铺散在了枕间,如墨水打散在水中。
少年长颈微扬,雪白下,筋骨之力如弦一般紧绷。
暮晚摇晕晕然,唇瓣轻咬,眉间微蹙,似痛苦,又似欢喜。
她像妖精一样跪在他身前,眼中荡着春波。床帏流苏摇曳,一重重帷帐如月光一般掀来。喘气剧烈间,他握着她的手,不让她乱来,然而她这么一通折腾,他的肩头露出,衣袍显然凌乱了。
言尚声音不再那般平和了:“殿下……暮晚摇!”
霞飞双靥,她的唇挨上他脸颊,他一下子偏头,她不以为然,气息拂上他的颈,一路如月光铺陈,蜿蜒向下。言尚的呼吸乱了,散发拂在面上,他开始急促,开始不受控制。
而察觉到他的紧绷和滚烫,暮晚摇露出了然又调皮的笑,埋身入褥子下。她这般逗他时,才知他筋骨舒朗,都怪平时穿的衣袍太宽松,根本看不出来。
言尚一看不好,一把搂住她,将她紧抱住怀中,不让她继续。
暮晚摇脸被迫挨着他的胸膛,她不以为然,轻轻伸出粉红灵舌,那么一点。言尚眼中光涣散,他急促地“唔”了一声,身子下弯微弓,轻轻颤抖,额上也渗了汗。
暮晚摇正要再撩拨,听他除了无奈地叫两声殿下外,终于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