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没等来睡意,只等到越来越不安的感觉,似乎有件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正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不是发生在他身上,应该是在他最在乎的人身上。
最在乎的人。
——是先生。
黎鹤渊蓦的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心中的不安不减反增,随意披了件衣服,他走出房间,目的明确地走向先生的卧房。
走廊里亮着微弱的光,由墙角一排排小灯带来,这些灯只在晚上点亮,方便主人在夜间出行。
偌大的房间里静寂无声,黎鹤渊心中有些慌乱,突如其来的孤寂席卷心灵,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那是他最不想也最不能失去的。
默默加快步伐,一室寂静中,只有黎鹤渊自己的脚步声,脚步声响起的频率越来越快,可见脚步声主人心情的急切。
终于,黎鹤渊站在了那扇房门前。
房门紧闭。
黎鹤渊并不意外,右手抬起,在即将触碰到门板的时候,他的动作停下了。
方才孤注一掷的勇气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尽数退去,他犹豫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是属于休息时间,为了心中一个不确定的想法,这个时间去找先生,会不会打扰到先生休息?
他做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
黎鹤渊不知道,他放下了手,却没有离开,而是默默站在门口,像只为主人守门的大型犬。
他心中不安,不愿回去也不想打扰黎舒休息,便只能这样,站在门口等。
一个姿势久了,黎鹤渊感受到身体发出的抗议,他正准备换个姿势站,突然听到“砰”的一声。
声音是从门内传来的,像是有什么重物掉到地上,发出的钝响。
顾不得腿上传来的酸麻感,黎鹤渊猛地上前:“先生!”
他没听到回应。
这很正常,黎舒已经被疼痛折磨到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力了,连系统在脑海里的呼唤都听不到,更何况是隔着一扇门的声音。
听不到回应,黎鹤渊急了,心中的慌乱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他已经顾不上黎舒会不会生气了,咬牙打开房间的门。
和黎鹤渊想象中不同,屋里有暖色的光,光是从床头发出的,目光触及大床时,瞳孔急剧收缩。
先生呢?!
目光稍移,黎鹤渊在床下发现了缩成一团的黎舒。
那一瞬间,所有思绪都从脑中抽离了,周围的一切都褪去了眼色,只有那个人,他眼中只看得见那个人。
身体已先一步行事,黎鹤渊用最快的速度移到黎舒身边,半跪下来,将蜷缩成一团的男人扶起来:“先生?”
依旧没有回应。
短暂的慌乱后,黎鹤渊迅速回神,这时才发现,黎舒的状况很差。脸色惨白,嘴唇也失去了原有的红润,双目紧闭,睫毛一颤一颤的,眉头蹙的很紧,即使在半昏迷状态下也忍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男人额发汗湿了吗,一缕一缕贴在脸上,黎鹤渊动作轻柔的将脸上的头发扒开,将人抱起放到床上。
怀里的人是那么轻,抱着人,黎鹤渊才发现黎舒那样瘦,骨头硌的人手疼,像尊瓷娃娃,精美却易碎。黎鹤渊不敢用力,生怕自己力气稍微大点把人碰坏了。
他不知道黎舒现在是怎么情况,偏偏今晚克劳斯不在,黎家现在这样的情况,他再怎样也不会傻到大咧咧叫救护车。
“先生。”黎鹤渊注视着怀里人苍白的脸,小声唤道。
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隔两分钟唤一次“先生”,黎鹤渊不敢撒手。看着怀里人苍白的脸色,黎鹤渊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自己有多弱小,弱小到只能眼睁睁看着怀里的人受苦,自己却什么都做不到。
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黎鹤渊心急如焚,想要破罐子破摔拨打急救电话的时候,黎舒终于缓慢睁开了眼。
1314紧跟着松了口气。
“先生!”
少年难以掩饰惊喜的声音传来,黎舒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被少年抱在怀里。
“咳,给我倒杯水来。”黎舒挣了挣,没能挣开少年的怀抱。疼痛退去,留下全身骨子里的酸软,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